攝影/方秋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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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的大廚

雖無燒杯、試管,小小的烹煮角落卻如實驗室。男人掌廚多憑理論,並有不服輸的挑戰精神。

攝影/方秋停
攝影/古碧玲

[dropcap]儘[/dropcap]管不以為然,不忍也不好有任何批評。男人主廚誠意十足,除了革新更富滿滿的愛心。

男人和廚房有著或近或遠的情緣。古人「君子遠庖廚」的說法是為強調「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的仁愛之心。加上男主外,女主內的社會分工,男人下廚的樂趣往往被剝奪。我家老公H生於傳統家庭,賢慧的婆婆向來將家人照顧得無微不至,他罕有碰廚事機會。而家裡開雜貨店且兼賣菜,H對各種葷素食材多少有些概念。婚後遠飛國外,自發或迫於妻子偶爾罷工的無奈,H便得許多下廚機會。

人人按部就班烤蛋塔 獨他硬將奶油麵粉直接揉一塊

H的烹調頗具實驗精神,初到美國,我們住的學生宿舍並無臺灣啪地轉開火即竄出的瓦斯爐,快炒只能改成慢煎。此般火候剛巧適合新手,大中小火力任意調轉,多翻兩下多炒一會總能將食物弄熟!那陣子H熱中煎牛排,將醃過的牛肉置入平底鍋,讀秒計時,察顏觀色,見好立刻盛起附上刀叉便成佳餚。想像餐桌上綴有玫瑰、燭火,蜜月便可無盡延長。可惜肉一切開,經常血水直流,教人怵目驚心,回鍋再煎,一而再再而三,過熟的肉不但疲累刀叉,更折磨了越咬越沒勁的口腔。

電爐之外,H更常使用烤箱、微波爐。醃好的肉放進預熱烤箱,精算溫度與時間,一次次取出瞧看究竟,雖無燒杯、試管,小小的烹煮角落卻如實驗室。男人掌廚多憑理論,並有不服輸的挑戰精神。有陣子大家風靡做蛋塔,一張簡易食譜於留學生圈內流傳,成為人人必備必學的技倆。那回有人興起辦個競賽,限時限量,看誰手藝最好。H沒實際做過卻自信滿滿,認為量化的生產不難,便也加進比賽行列。一開始先要將奶油熱溶後拌麵粉做成塔皮,當旁人按部就班以火加熱,獨他硬將奶油麵粉直接揉在一塊。他賣力認真,全力以赴,為要證明加熱過程可以省略,改寫更簡單的食譜。事後證明未經熱溶的塔皮口感較差,而他勇於創新的精神卻讓人印象深刻。

H常存改革念頭,微波爐最方便他實驗。瞧他將蛋打在盤內,滴點油,蛋黃刺一小孔,免動鍋鏟並少油煙,便可於分秒倒數中轉換生熟。H可說是微波食物的信仰者,用來蒸魚、煮粥湯,自製或加熱半成品,動動手指,便可享受先進的文明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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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古碧玲

陽剛匠氣,少了溫潤平和的熟悉感!

H的拿手菜為何?問孩子們最清楚,吃膩我煮的家常菜,爸爸偶爾操刀富有新鮮感,炒泡麵便頗受歡迎。先將泡麵煮熟備用,肉絲青菜炒好將之拌合一起,加上調味包便成。這有啥了不起?大廚的地位受到威脅,我心中自然不是滋味!心想H哪有什麼手藝,只懂用剁碎的煎蛋炒青菜,菜葉粗嫩不分、火侯掌握也不怎麼妥當;至於他做的蛋炒飯,蛋與飯俱在,肉片大塊顯眼,但總覺得陽剛匠氣,哪裡不對,少了溫潤平和的熟悉感!

唉,儘管不以為然,不忍也不好有任何批評。男人主廚誠意十足,除了革新更富滿滿的愛心。為給成長中的子女添營養,H除長期熬煮轉骨湯,更至各大餐廳、路邊筵席取經,精燉各種雞湯。烏骨雞肚裡塞人參、枸杞和糯米、或於湯裡加入豬腳增添膠質……,不同配方、新的風味,此時廚房成為他的練功場,親情是為主要食材。H理論與實務兼顧,青菜洗淨,地瓜刷得徹底,縱使切工、配色不盡完善,卻可放心食用,食物之外總可吃到教人感動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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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古碧玲

另外H也常自製豆漿、豆花,甚至搓洗愛玉子做成女兒愛吃的甜點。他潛藏的廚藝只要察見家人召喚,便如阿拉丁神燈裡的巨人突然冒出,以超乎我們想像的能耐實現各種願求。

H的創意無所不在,且處處可見他的聰明。旅遊日本想嘗和牛卻尋不著合適餐廳,他靈機一動便至超市買來切好的薄片,水壺煮開熱水沖進杯內,生熟剛好,鮮嫩美味的肉片便可入口。至此,我不得不讚嘆他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