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助理操控空拍機，從不同高度與仰角進入我們的視野，我們則如平時賞鳥那般搜尋飛過海面的鳥隻，記下鳥與空拍機的數據，藉由比對每個人與助理的時間、高度以及距離的紀錄，我們終於知道在藍色的海洋與天空之下，人的視野是多麼渺小。
[dropcap]雖[/dropcap]然人們常說眼見為憑，但有時看不見的東西反而能述說更多確切的事。
從大學時代開始，我有幸參與了不少鳥類相關的調查計畫與工作，這除了滿足我個人的興趣，也讓我明白如何為自己所愛的鳥類盡一份保育之力。說到鳥類調查，無非就是觀測鳥類的種種生態──用望遠鏡紀錄數量與行為、以鳥網捕捉樣本測量與標放、架設自動照相機記錄生性敏感的物種等等……這些可能都是你有聽過的野生動物調查方法，但有時候我們也會去觀測一些與鳥無關的東西。
例如馬崗漁港遼闊的天空與海。
關於「錯過」與「看不見」的實驗
馬崗漁港是個賞鳥的熱門景點，位於北海岸向太平洋突出的端點，三面環海，除了有機會目睹偶而飛近的遠洋型海鳥（如信天翁）與近岸的海鳥（如白腹鰹鳥），由於岬角的特殊地形，這裡也是遷徙性鳥類時常過境的驛站，光是一處小小的漁港村落就能觀賞到種類多樣的鳥。
去年三月底某個周末，我們研究室一夥人一早便在馬崗漁港的堤防上席地而坐，那日陰天無雨，海風帶來足夠的涼爽與不甚嚴重的鹽分，海面及天空除了透下雲層光柱外沒有任何障礙物。我們一字排開，戴上耳機撥放音樂，以免聽見空拍機嗡嗡嗡的飛行軌跡。
這次是一項關於「錯過」與「看不見」的實驗。
研究室的海鳥調查計畫已經持續一段時間，每個月助理與研究生都會固定出海幾趟，觀測海洋性鳥類或遷徙性候鳥的飛行高度與習性，為往後可能發展的海上風力發電機提供鳥擊的環境評估報告。
無法告訴你的海上未見之物
相較於濃密的森林與農田，大海雖然一覽無遺、毫無遮蔽，但浪與風一望無際的風景盯久了容易注意力渙散，有時海風太過舒服，幾乎要讓人做起海雀飛過的美夢。因此我們可能錯過了非常多的東西，例如兩公里外視線盡頭的叉尾海燕、飛過頭頂但飛得太高的家燕，又或者是匆匆趕往南方的伯勞、燕鷗與白鷺……
於是有了這次測量偵測率（detectivity）的實驗。研究助理操控空拍機，從不同高度與仰角進入我們的視野，我們則如平時賞鳥那般搜尋飛過海面的鳥隻，記下鳥與空拍機的數據，藉由比對每個人與助理的時間、高度以及距離的紀錄，我們終於知道在藍色的海洋與天空之下，人的視野是多麼渺小。
沒有什麼遮蔽我們，但我們仍舊有太多東西沒有看見。
海鳥調查的偵測率比我們預想的低，空拍機的高度只要高過一百米，我們基本上都沒能看見，就算是離岸不甚遠的距離，察覺的比例也不是百分之百。
海洋上空的未見之物，那可能是成群向北遷徙的大水薙鳥，或者馬岡漁港很偶而才能撇見一眼的短尾信天翁，又或者是飛行高度與離岸風力發電機相當的赤腹鷹群。但我們沒有辦法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