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要吃什麼魚,別問我,問家裡附近的魚販吧。(攝影/古碧玲)
秋天要吃什麼魚,別問我,問家裡附近的魚販吧。(攝影/古碧玲)

十一月的餐桌

刀切開了塑膠袋,將昆布拿起保存。切下魚肉那刻,油脂更黏了,魚肉的油脂凝聚,肉更白了。靠近腹部的這塊,本來是老婆與我的啤酒菜,我就是想暗槓下來吃的,切時偷吃,放入嘴裡融化,淡雅的香氣似花似果,是純粹蛋白質的鮨味。

感受到台中的秋天,往往已是秋末

這季節有什麼海鮮?岳父將冰箱的南美白蝦退冰,我說螃蟹。他回你痛風能吃嗎?

魚呢?他問。我不孝女婿跑去買了幾尾海吳郭魚充數,想想不妥,又多買幾尾黃雞,根本沒想季節就買了。黃雞是夏天的魚,海吳郭魚是我想吃蔭瓜蒸海吳郭,要我想秋天的魚跟家庭主婦每天要想煮什麼一樣困擾。

土魠靠了,但魚肉還沒佈滿油脂的白。午魚慢慢有了,又小又貴。肉魚呢白鯧呢,除了貴以外,在季風南下的十月底十一月初,我看不到肉魚腹部的藍紫色光語,更不用說落鱗片都解僵直的白鯧了。

「白鯧呢?」吼,拜託岳父你還問咧,去年你這時吃到那尾是要買給餐廳太小了,只好自己吃的高檔貨耶,我心想但沒有回。

「沒有,還沒靠岸啦。」白鯧真的靠岸時,是每年過年,那時也吃不起,我是勤儉的台灣子弟,好的都先賣,壞的自己吃。

「那你煮啦,什麼都沒。」岳母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挑戰我國中開始幫家裡賣魚,開始獨當一面已經八年的魚販嗎?我自認煮一般,腦可是魚的資料庫耶,雖說如此,一點想法都沒。

煮很簡單的螃蟹嗎?吃很麻煩。煎紅喉嗎?別騙人,這不是季節魚。沒有蚵、沒有海蛤花殼、淡菜也快變苦了,可惡啊,波賽頓你跟我說我要煮啥啊?小美人魚,阿彌陀佛我可不殺人的。

秋,是冬天要養肥的前日。

人也是,魚也是,說什麼食慾之秋,是因為囤積脂肪,要減低罪惡感才這麼說吧。所以,人都這麼餓,岳父、岳母、老婆、兒子、女兒都很餓,老婆還Line我說想好了沒?

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期待。我回:「真想買些鮭魚濫竽充數。」進港的冷凍秋刀,久沒買,一問這幾年漲了好幾倍,十元到二十五元,雖然可以靠我的名字省了一點,但我的紫蘇魯秋刀可是會被家人一要再要,那我不就要魯很久,變真的魯蛇嗎?

好吧,既然想到鮭魚,一不做二不休,我買尾日本鮭魚好了(人一發狂,價格就忘光光了),日本鮭魚煎起來油脂少,我家那兩個太識貨的屁孩一定會說不好吃。

天啊買個菜怎那麼有內心戲,煩耶。

不要管屁孩了,我要吃生的,那就買日本鮭魚好了。我忽然想到(求讀者給我再一次內心戲,要演完了啦),近在南方澳,遠在對角線的台東,兩個魚販同時Line我說白旗魚喔,油白旗魚喔,好油好油的白旗魚喔。秋末初油出油的白旗魚,這可是比擬四月黑鮪、二月金目、十二月午魚與烏魚,但白旗魚就是低調如我,沒什麼主婦知道。

就決定是你了,白旗魚!

近在南方澳,遠在對角線的台東,兩個魚販同時Line我說白旗魚喔(攝影/林楷倫)
近在南方澳,遠在對角線的台東,兩個魚販同時Line我說有白旗魚喔!(攝影/林楷倫)

「哥哥,可以給我一公斤白旗魚嗎?背肉就好,跟客戶的紅喉黑喉花臉一起來就好。」叫他們哥哥就是我在撒嬌。

「一公斤?」

「對,我自己要吃的。」

「你小貓?」

「喵,靠#&*」他還是有寄,但寄帳單上面寫二點五公斤,大戶的白旗魚。

三聲無奈。

「哥哥,可以給我一公斤白旗魚嗎?背肉就好,跟客戶的紅喉黑喉花臉一起來就好。」(攝影/林楷倫)
「哥哥,可以給我一公斤白旗魚嗎?背肉就好,跟客戶的紅喉黑喉花臉一起來就好。」(攝影/林楷倫)

「秋天的魚,我準備好了,你們得連吃三天。」

我修起邊角,油脂黏刀,摸了滑手,第一餐六百克的生魚片與醬油炒白旗魚邊。分切六百克為四份,吃掉一份,三份都包起昆布,有一份內包紫蘇。

「幹嘛,戰備存糧喔。」以前當中校的岳父,說了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我呵呵,我知道他吃不夠。

第二天開箱另一份昆布,白旗魚生魚片,甜了些沒了第一天的血味。第三天吃紫蘇昆布,紫蘇香氣充滿口腹。

「還有嗎?」女兒問,女兒不沾wasabi只沾醬油,醬油浮出油脂光澤,如同她的嘴。

「還有還有,但還要再等一天。」

「我還要嘛。」聲音不是女兒的,岳父低沉地說。

刀切開了塑膠袋,將昆布拿起保存(明天的味噌湯、後天的滷肉、大後天的清炒義大利麵都可以用)

切下魚肉那刻,油脂更黏了,魚肉的油脂凝聚,肉更白了。靠近腹部的這塊,本來是老婆與我的啤酒菜,我就是想暗槓下來吃的,切時偷吃,放入嘴裡融化,淡雅的香氣似花似果,是純粹蛋白質的鮨味。ㄟㄟㄟㄟ別一直吃啊,壞爸爸。那時我才停下,又繼續切。

秋天要吃什麼魚,別問我,問家裡附近的魚販吧。

(繪圖/豆寶)

懶人魚販的食譜:白旗魚生魚片

材料:

白旗魚
昆布
紫蘇
不織布或廚房紙巾

烹煮方法:

無須開火,用冰箱+廚房紙巾簡易熟成。

務必保持冰箱溫度,尤其是阿嬤的冰箱,塞太裡面不夠冷會壞掉喔。

分切保存,廚房紙巾包著放冷藏。

注意事項:

多日需要冷凍,兩天換一次廚房紙巾。

別放太多天,教做熟成,變成做魚乾,恕不負責。

非常好吃,小心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