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各大超市,蔬果架上的農產品外包裝經常會貼著一張「產銷履歷」貼紙,上面除了有生產者資訊之外,也可掃條碼進入產品頁面,瞭解何時施肥、噴藥、採收時間等,讓消費者能夠追溯生產流程。
為了印出一張產銷履歷貼紙,農民必須上網登打,對許多不擅電腦文書作業的農民而言,有其門檻,大型合作社請專人登打,但不時得面對系統維修「轉圈圈」,貼紙印不出來耽誤出貨。有農民認為,產銷履歷大費周章,卻無助於提升銷售價量,希望農政單位改善系統,並鼓勵通路優先採購標章蔬果。
產銷履歷驗證面積 10 萬公頃,稻米佔多數
根據農糧署統計,截至 2024 年 7 月,通過產銷履歷驗證的農產品經營家數為 5631 家、驗證面積為 10 萬 2899 公頃,以及 3 萬9454 個蜂箱。其中,驗證面積最多的是水稻,取得驗證的農家經營者數最多的是水果。
第一屆百大青農、青銀共農雜糧合作社理事主席劉震鋐,管理硬質玉米、黑豆田面積達 300 公頃,每塊田都得到產銷履歷。他認為在所有驗證標章中,產銷履歷是基礎中的基礎,農民只需申請、記錄栽培及採收等步驟即可,「現在想上架到通路,產銷履歷已是標準配備」,因此驗證面積持續增長。
目前政府針對參與產銷履歷的農地,每公頃提供 1 萬 5 千元補貼(升級版為 2 萬 5 千元)。台南市安定區雜糧產銷第 9 班班長鄭詠隆管理 183 公頃硬質玉米田,是產銷履歷新手,他認為這對農民不無小補,因栽培所需的農機、肥料及農藥等資材價格上揚,產銷履歷補貼能讓農民手頭較寬裕、願意繼續務農。
作物項目 | 農產品經營者家數 | 驗證面積(公頃/箱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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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米類 | 963 家 | 42,952 公頃 |
水果類 | 2,006 家 | 9,114 公頃 |
蔬菜類 | 1,642 家 | 14,886 公頃 |
雜糧及特用作物類 | 691 家 | 34,623 公頃 |
茶葉類 | 222 家 | 1,324 公頃 |
蜂產類 | 107 家 | 39,454 箱 |
登打需在電腦作業,無法即時 Key in
隨著標章普及,規模較大的農企、合作社場都會申請,並在包裝貼上產銷履歷標章貼紙,但對小農來說,申請標章有其門檻。
在雲林種葉菜的吳小姐表示,登打資料需要使用電腦,吳小姐曾在城市工作過,登打對她來說並不難,但她觀察,許多老農拿鋤頭工作沒問題,提筆寫字卻十分沉重,更不會使用電腦。
即便是年紀較輕的青壯年農民,也多半不喜歡敲打鍵盤,「他們寧願在田裡曬太陽、流汗一天,也不願在室內打字一小時」,有的青農更選擇花錢找工讀生來登打資料。
嘉義縣青農聯誼會前會長陳育旗認為,農民時間有限,經常要和太陽、月亮賽跑,例如:隔天若要下雨,前一天要儘速完成施肥、加強排水等工作,或是只能在清晨、傍晚時授粉,每天忙得團團轉,很難騰出一段完整的時間在電腦前登打,往往是在稽查前才加緊回想、登打,「難免會有工作疏漏」。
網站持續更新、新增功能,大農希望系統一次改善到位
相對於小農,稍具規模的農企、合作社場都會聘雇專門的登打員。屏東縣南州鄉果樹產銷第 30 班班長余致榮直接管理的香蕉園面積有 50 公頃,合作的香蕉園則有 150 公頃,他參加產銷履歷多年,並將香蕉賣到超市、量販及超商。
余致榮從小面積起家,過去他會親自登打資料,但隨著面積擴大,他便聘僱登打員分擔工作。對於產銷履歷網站,余致榮認為,網站的系統、介面不斷更新,操作方式也和以往不同,「我現在也不會用了」,系統更新、改善是好事,但有時新增和舊有的功能會打架,「希望能一次更新到位」。
葉菜出貨最怕系統維修,印不出貼紙、延宕出貨
雲林縣新社果菜生產合作社理事主席李慶國認為,只要持續不斷練習,登打資料絕對能「熟能生巧」,尤其是年輕人學習速度快,合作社的登打員上工後兩個月內,便熟悉了介面,5 年多來,登打資料並未感受到任何困擾或麻煩。
登打資料雖沒問題,但卻會遇到「轉圈圈」危機。李慶國表示,產銷履歷系統會確實核對種植、採收、出貨量,機器則印出對應數量的標章貼紙,例如:採收、出貨量為 30 公斤小白菜,若設定每包蔬菜為 300 公克,機器便會印 100 張帶有 QR code 的標章貼紙,「數量剛剛好」。
現在產銷履歷系統允許採收前三天列印,讓農民不至於手忙腳亂,「但對葉菜不適用」。李慶國說明,新社果菜合作社專營短期葉菜,短期葉菜採收量常因烈日、豪雨而有波動,提前列印容易發生「貼紙數量不對」,所以只能當天確認。
在趕出菜的時候,合作社週末日也要加班工作,但偏偏產銷履歷網站通常是六日維修,合作社的機器無法連上系統,「電腦畫面會一直出現『轉圈圈』」,眼看電腦停滯,機器吐不出半張貼紙,打客服電話也不一定能在週末接通,「這樣我們怎麼工作?」
有無產銷履歷都能賣,標章貼紙無法為銷售加分
儘管農業部統計,國內產銷履歷驗證面積持續增長,但有的農民申請後,卻回到「沒有標章貼紙」的狀態。
在雲林種葉菜的吳小姐曾申請產銷履歷,並將標章貼在自家蔬菜包裝上,但是對銷售並沒有任何幫助,她家的蔬菜多交貨給菜販,菜販並不要求產銷履歷,也不會向客戶強調,採購價更與以往無異。
吳小姐認為,雖然有產銷履歷驗證,菜農就有機會販售到全聯等超市量販,但她打聽後發現,大型連鎖通路的採購價並不高,「有時比傳統菜販還低」,農民為了取得產銷履歷,花時間、聘請工讀生幫忙登打,「根本不划算,瞎忙一場」。
吳小姐透露,有些農民只是為了申請補助,才取得產銷履歷驗證,驗證通過後,田間實務不見得與登打的栽培紀錄相符。
陳育旗也直言,無論蔬果有沒有產銷履歷,都能在市場上販售,價格也沒有差別,尤其颱風過後市場缺菜,沒有產銷履歷的蔬菜同樣搶手,「產銷履歷又不會讓菜賣得比較好,那幹嘛要做?」
農糧署:調整維修時間,開發銷售管道
對於農民意見,農糧署企劃組組長林鈴娜回應,目前產銷履歷系統使用人數超過四萬人,因使用人數眾多,需定期維護、備份資料。產銷履歷系統維護時間,通常選擇使用人數較少的六日,也會提前公告。若農民週末也要出貨,農糧署將和工程師討論、試著將維護時間調整在半夜,並盡可能縮短維修時間。
林鈴娜表示,現在產銷履歷也設計了網頁版,讓農民能夠用手機登打,或是使用「農務 E 把抓」、「神農一指收」來輸入資料,兩個 APP 都可介接產銷履歷系統,農民若有問題要找客服,除了撥打電話,也可傳訊息到 Line@,若多數人反映同樣問題,農糧署也會製作圖卡說明。
至於農民取得產銷履歷所付出的成本,是否有機會轉化為收入?林鈴娜坦言,影響農產品價格的因素很多,包含外觀、驗證等,「產銷履歷只是其中之一」,農糧署很難要求連鎖通路直接提高驗證農產品的收購價。
政府可鼓勵通路優先採購驗證農產品
林鈴娜認為,政府可以鼓勵通路優先採購,近年來國人食安意識抬頭,連鎖通路也更傾向供應產銷履歷、有機農產,「因為風險更低」。她並強調,產銷履歷未來可能會變成通路的基本要求,屆時「便不只是價格的問題」。
目前針對產銷履歷、有機等通過驗證的農產品,農糧署在北農、新北農、板橋、桃園、台中、高雄等主要消費地批發市場,設立拍賣專區,但目前交易量仍較少,受益農民有限。
對此,林鈴娜說明,農糧署近期正和餐飲聯盟溝通,讓餐廳也能優先採購驗證農產品,透過增加銷售管道來強化競爭力,讓消費者越來越習慣吃產銷履歷、有機等驗證農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