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班喝鮮奶欠溝通,學校缺冰箱、老師淪乳品送貨員,全教總:別讓學校成政策提款機

鼓勵孩童培養喝國產鮮乳的美意,卻成為老師教學沉重負擔?政府提出「班班有鮮奶」政策,因運輸倉儲未配套、排擠羊乳產業,多位立委要求檢討政策。今(8)日全國教師工會總聯合會(以下簡稱「全教總」)也協同數位立委召開記者會,指出政策規劃時,中央並沒有讓教職人員參與討論,增加老師行政工作、失去教學本意。

理事長侯俊良直言,為了執行政策,讓第一線教師因保存、分發、督促孩童飲用鮮乳或保久乳,加重工作負擔,中央應讓政策退出校園,在超市等其它場所落實,而非讓學校成為「政策提款機」。

老師成為乳品分配員兼飲食保母,耗損教學專業

班班鮮奶政策於今年 9 月下旬上路,規定農業部每週提供兩次鮮乳給國小學童及附設幼兒園飲用,但實施場域在校園,增加老師諸多困擾。

侯俊良解釋,鮮乳需冷藏保存,但不是每個學校都有充足冰箱。學校收到鮮乳,老師要放下工作,優先將鮮乳分配給學生,還要監督學生飲用完畢,以免產生食安疑慮,教師成為乳品分配員暨飲食保母,也致使許多學校最終選擇採購保久乳。

即便換成保久乳,也沒有減輕校方太多負擔。侯俊良說明,乳品到校的時間跟團膳不一樣,也無法確認收到的數量,加上乳品仍易變質,再怎麼修正實施方式,都會麻煩老師要撥出時間處理。

侯俊良指出,不論是一次收到過量鮮乳、保久乳,或是學生無法、不喜歡喝乳品,可能偷偷倒掉或拿去玩樂,都與中央「支持國產酪農」跟「減少教學行政量」的目標違背。

全教總,指出班班有鮮奶政策匆促上路,對校方產生諸多困擾。(攝影/孫維揚)

學生不喜歡保久乳味道,也造成羊奶產業斷頭

侯俊良直言,支持酪農屬於農業部工作、替孩童補鈣則是衛福部職責,最終政策執行卻是落在學校老師肩上,「為何學校要負擔這些責任?」他並認為,政策實施的最佳場域並非校園,目前成效只看見老師徒增困擾,還無法達到執行本意,可謂弊大於利。

全教總幹部暨國會聯絡人羅德水補充,教育方式以食農教育、維護孩童健康的角度配合政策,但沒有穩定冷鏈系統、廠商配送時間未定等情況下,校方多只能勾選保久乳,但許多學生其實並不喜歡保久乳味道。

另外政策造成許多飲用羊奶的家庭取消訂購,羊奶產業可能面臨「斷頭式打擊」,種種校內外情況,凸顯農業部錯把學校當成解決農產問題的荒謬。

現場實況:沒有冰箱放奶、強迫收奶

全教總的質疑非空穴來風,班班喝鮮奶政策,讓學校出現各種災難。桃園有學校質疑,現在學校用電量已相當吃緊,不可能為了冰藏鮮奶就添購冰箱,部分學生也患有乳糖不耐症,若拿到鮮奶也不能飲用,轉讓給同學或帶回家都可能是潛藏的食安風險,責任卻都要老師買單。

還有學校透露知名乳品大廠在尚未經學校招標下,逕行配送鮮乳到多家學校,彷彿「強迫行銷」,令校方不知是否該收下;也有經老師清點,發現配送數量超過數十瓶,乳品廠卻說「請學校自行喝掉」。另外,新北市的學校想採購保久乳,卻遇到廠商產量嚴重不足,無法穩定供貨的困境。

在宜蘭國小任職行政業務的陳小姐表示,學校應主動提供孩童每週一次鮮乳,老師在固定的下課時段要求孩童喝完,執行上較沒有太大問題。但她坦言,能運作順暢,要合作廠商願意配合校方時間,且學校規模不大,才比較沒造成老師負擔。只要學校每個年級班數超過十幾班,就可能讓老師為了處理鮮奶而心力憔悴。

無法參與討論,直言政策應暫停實施

學校供應鮮奶亂象多,但侯俊良指出,過去在討論政策時,中央都沒有邀請教師團體直接參與討論,要等收到政策公文,才把建議交由教育部轉達,「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採納」。另外政策執行後,各校不斷把困境、建議反應給中央,也多是「會再處理」、「會再採納」等回應,沒能感受到情況獲改善。

侯俊良強調,學校願意從食農教育等面向,支持台灣農業發展。但從班班吃石斑,至現在班班喝鮮奶,學校彷彿是處理台灣農業政策的「政策提款機」,老師為此增加行政工作,耗損教育量能。

他呼籲,中央應立刻檢討、修正政策,且在此之前「應先暫停實施」,另外中央有任何的政策檢討會、說明會等,都應邀請教師團體參與,讓校方直接反應執行端的困境。

羅德水提及,台灣的教育場所比超商等通路數量少,如國小僅有 2624 家,便利商店超過 1 萬 3000 家,觸及廣度有明顯落差。他建議中央可改由發放「鮮奶券」,讓學童自行去民間通路領取乳品,不僅可增加飲用鮮奶的品牌、時間彈性,也能減少老師行政負擔、真正幫助台灣酪農。

立委:改由民間通路執行,盡快檢討缺失

記者會現場也有多位立委發表意見。民眾黨立委吳春城表示,班班有鮮奶政策應為長期政策,但卻沒有在上路前通盤考量鮮奶冷鏈管理、運輸配送、倉儲等問題,導致學校雞飛狗跳。

吳春城認為,供應孩童鮮奶責任由校方承擔,就像是「外行領導內行」,農業部應改由超商等具完善冷鏈的場域落實政策,並輔導更多酪農可上架。

國民黨立委葛如鈞指出,中央討論政策時,都忽略鮮奶運輸、保存,預算也沒有囊括冷鏈配送成本,才會變成許多學校棄選鮮奶,背離政策本意。他呼籲中央現在看到問題「就先踩剎車」,並針對減少老師行政量能檢討政策缺失。

民進黨立委張宏陸認為,現在政策讓學校不堪其擾,顯示中央溝通失調,反觀嘉義縣等地方政府,自主實施學童喝鮮乳政策多年,農業部若想繼續支持台灣酪農,可學習這些地方政府實施辦法,應用到全國,而非演變乳品直接丟到學校,責任都加諸到學校方。

民進黨立委郭昱晴則提及,現行政策可能會衝擊到羊奶產業、也導致乳糖不耐症的孩童無法透過乳品補鈣,建議中央在減少老師行政負擔時,把政策調整為「學童補鈣計畫」,讓孩童可挑選羊奶、含鈣豆奶等。

嘉義縣推動「班班有鮮奶」15 年,因為溝通到位,不曾發生不良狀況。(圖片來源/嘉義縣政府教育局臉書)

農業部:不會停止政策,評估各種實施可能性

針對全教總的訴求,農業部畜牧司司長李宜謙回應,就農業部立場,班班喝鮮奶政策提供學童優質的乳品、好的鈣質,「對的事情就要全力以赴」。且政策是經行政院同意的四年計畫,許多學校已採購、供應鮮乳或保久乳給孩童,他認為繼續執行,從中檢視成效、找出落實問題並修正,才能讓政策更完善,「沒辦法說停就停」。

李宜謙表示,農業部相當歡迎教師團體在後續檢討政策時共同參與、討論,唯教師的主管單位為教育部,應由教育部主動邀約教師參加。

至於包含鮮奶券、改到民間通路領取乳品、納入羊奶等各種建言,他說明,農業部與教育部等會盡快研議,「沒有排除各種執行的方式」。不過中央要等所有學校試行後,才能再進一步檢視、修正政策。

但現在就有學校買不到保久乳,中央還要等候校方試行才來檢討政策?對此,李宜謙強調,農業部已經則請乳品廠增加乳品供應量,並優先給予學校採購。若是因定價等原因影響招標情況,農業部也會盡快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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