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連慧玲)
(攝影/連慧玲)

春季,靜默的海

譚洋的詩,擅於掌握從某個場景開展的敘事線,看似是種隨性述說,卻有著令人感到愉悅的流暢和律動。事實上,這些如此貼近口語或日常對話的文字,幾乎褪去了多餘裝飾,有時讓我幾乎忘記我正在讀詩。(詩人蔡宛璇)

春季,靜默的海

鐵捲門退潮

向下封閉 掩蓋

划舟與海泳的孩子們

越過了港嘴

碎浪喚醒白霧

礁岩沉默

它知道有些什麼在席捲而來

覆上所有堅硬

乾燥的身體

話語像卵石相互敲擊

思索著的人經過小徑和早市

他的生活無從閃避

奔走或如常

鞋印們在剩下幾間

有開的早餐店裡聚集

其他門口 立牌圍成堤防

我們暗自允許

那通改變機遇的電話

在街角響起

捲浪在海岸底下翻動礫石

聲響細小

無可挽回

(攝影/邱勤庭)
(攝影/邱勤庭)

你像冬天一樣

趴著不動了

任憑東北風、白頭浪

船長們喧囂的話機對談

湮沒鯨豚和今年春天的消息

希望是寒涼細小的砂礫

天空昏昏欲睡

被揉進眼裡的那些夢

讓夜提早垂落下來

難找的季節,人們說

明明想找的那些都在海裡

有些月份攸關隱藏

攸關原地待救

要趴伏前進 慢慢呼吸

孵化出凝視的卵

剩下幾個可以交談的同伴

圍著充當篝火的燈光

拍拍彼此肩膀

這個動作

讓我們活了下來

春天回來時

我們的生還

是另外一些人的盡頭

對此,海浪無可奉告

討海人看著這些

偶爾記得

有時也忘記

明年他們一樣討厭海龜*

雖然心底知道

牠們一直都在那裡

*某些討海人不喜歡在海上看到龜,覺得是「敲龜(摃龜)」、一無所獲的預兆。

(轉載自《浮浪》詩集)

書名:浮浪

作者:譚洋

出版:小寫出版

出版日期:202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