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古碧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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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要擁有一艘船,才能帶我遠離陸地,航行或漂流到夢想的海天交界以外。高中時我便強烈渴望擁有一艘船,想像夜裡躺在甲板上賞月,或清晨破曉讓第一道曙光照在我的船舷上。

攝影/古碧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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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opcap]水[/dropcap]性不差,高中時獲選為游泳校隊,學校在海邊,除了泳池子裡游,也常跑到學校崖下的海灣裏游。

暑假時,幾乎天天傍晚來到目前已填為花蓮港碼頭當時還是許多市民游泳戲水的海灣裡游泳。

下水前,我會先踮起腳尖探看灣裡游離岸邊最遠的那一顆人頭,以眼光標記他,下水後,會以游越這顆人頭,為這天游程的遠點目標。

年輕氣盛後,我曉得,再高明的游泳能力,當時所能觸及的海域範圍,不過只是海灣外緣而已,連沿海也談不上。

人類擅長使用工具,關於海洋探索,陸生動物的我們,必要藉由船筏航行來搭載海洋探索的夢想。

我必要擁有一艘船,才能帶我遠離陸地,航行或漂流到夢想的海天交界以外。高中時我便強烈渴望擁有一艘船,想像夜裡躺在甲板上賞月,或清晨破曉讓第一道曙光照在我的船舷上。

攝影/古碧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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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幾歲時,有天清晨,沿著航道海堤散步,意外發現航道邊繫著一艘無人看顧的小船。

四下無人,我偷偷跳上船,仰躺於甲板上,立即清楚聽見馱著晨曦的波湧,一下下迎著海風拍打船舷。

一首壯闊的樂曲在我心頭豪邁響起。

我閉起眼,想像一趟遠航。

海上晨曦無遮無掩,踩過開闊海面,一路攀上船舷;海鳥清鳴,隨船航低飛盤旋;入夜後,我睜開眼,仰望隨船搖晃的漫天星斗。

我渴望一艘船,渴望擁有一艘能帶我離開擱淺、離開窘困之地的船筏。

造一艘船,航離陸岸,對島嶼居民來說,應如鳥羽張揚便能想望天空般的理所當然,這是有限海島拓展生活空間、探索無窮海洋、探索新天地的基本渴望。

這樣的想望,對於造船能力超強,港灣碼頭超多的我們島嶼而言,照理說,不是甚麼大不了的難事。

現實上,目前除了少數海洋相關行業擁有造船下海的機會,這座島上,想造一艘船下海航行,對不起,恐怕十個中有五個會說你「吃飽太閒」,其他四個會說:「太危險了」,最後一個稍微懂海,會跟你說:「這是不可能的事」。

那年搭船航經地中海,穿直布羅陀海峽,繞上去到北海,只要近岸或靠港,水域裡處處帆船。但我們島嶼的社會觀念或現實法令限制,造一艘、或擁有一艘船,航行出海,即使是結構最簡單的木筏或竹筏,在我們這座島嶼,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曾讀過「片板不許下水」的中國歷史故事:1657年清朝打下江山後,因清兵陸軍強、海軍弱,為防止鄭成功的海師侵擾,清朝採防堵及劃界遷民政策,嚴禁船隻私自出海,任何可容船隻灣泊登岸的海口,嚴飭防守,或築土霸,或樹木柵,處處嚴防,不許片帆進出。將沿海居民遷於內地,設界防守,片板不許下水。

當親海潮流已經瀰漫全球的二十一世紀,沒想到,我們種種不合時宜的出入航管制及種種造船限制,與三個半世紀前清朝封閉保守的海防管制狀態,似乎相去不遠。

這怎麼辦?

黑潮漂流計畫需要一艘戒護船,和一艘無動力方筏。(本文轉載自《黑潮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