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米颱風0727》農損飆升近18億,香蕉災損2.4億居冠,重創蕉農,八成A蕉變B蕉

凱米颱風已遠離,但強風、西南氣流豪雨造成的農損仍在上升中,農業部今 (27) 日下午 5 點發布最新統計數據顯示,農損金額已達 17 億 9049 萬元。陸上農產以香蕉損害最嚴重,受損面積累計 2881 公頃、 26% 受損,換算約 744 公頃無法收成,損失金額為 2 億 4185 萬元。

儘管還有風雨,蕉農已按耐不住焦急的心,來到香蕉園,因為颱風後的收成、復耕都要跟時間賽跑。《上下游》直擊產地,許多直挺挺的香蕉因風變得歪歪扭扭,甚至 90 度鞠躬,完整的葉片變得破爛,套袋被撕開、成長中的香蕉因搖晃、擦撞被劃傷,A 蕉直接降級成 B 蕉,農民整年心血泡湯。

香蕉農損超過兩億元,產量幾乎腰斬,香蕉賣相也變差。(攝影/林怡均)

果園積水、葉片破爛、植株虛弱

7 月 27 日上午 7 點,屏東縣南州鄉果樹產銷班第 30 班班長余致榮已開始工作,他經營藝隆農產公司,契作約 200 公頃香蕉田。颱風來臨前,所有香蕉農都在田裡加強固定每欉香蕉,將地上部和錏管牢牢綁緊。颱風過境期間,余致榮都冒著風雨巡視果園,只見每株香蕉被風吹得不斷搖晃,他看得相當心痛。

余致榮細數,香蕉雖然高大,卻是草本、淺根作物。這次颱風帶來 10 級強風,連日不斷吹拂,最終讓許多香蕉植株攔腰折斷。沒有斷的香蕉也已傾斜、根部裸露,香蕉的葉子被吹斷、掉到地面,還在樹上的葉子變得得破爛,看不到一片完好無損的葉子,香蕉園的積水未退,地上泥濘不堪。

颱風雖然遠離,但許多香蕉園積水未消,植株脆弱不堪。(攝影/林怡均)

凱米颱風雖然出境,但此時是香蕉園最危險的時刻。嘉義大學園藝系名譽教授呂明雄解釋,香蕉最怕積水,植株傾斜、折斷都意味著根系受傷、斷裂,地上葉片破裂也難正常地行光合作用,整株香蕉從下到上都變得衰弱,即便還沒開花,未來果實產量也會受到影響。

此時,香蕉園反而最怕「大晴天」,呂明雄指出,植株衰弱狀態下,更難承受逆境,尤其是高溫、強光,太陽讓溫度升高、帶來日曬,會加速植物的蒸散作用,整株香蕉失水更快,植物根系又因根部斷裂無法有效吸水、供應養分,香蕉欉的傷口更難復原,病蟲害也往往會趁虛而入。

颱風後若突然出現烈日,反而會讓僅存植株更容易傷亡。(攝影/林怡均)

果農搶救香蕉,果園減產、香蕉果皮擦傷

果園裡的香蕉果實有的已摔在地上,有的仍高掛,果農正加緊搶收。余致榮分析,「並不是每串香蕉都能搶收」,倘若是飽滿度較高、原訂兩週內可以收成的香蕉,此時果實發育較完全、勉強可收,後續透過催熟還能食用。

若是飽滿度中等、剛開始結果的香蕉,果實發育不足,每根細而無肉,就無法採收,接著要端看植株狀況,若地上部未攔腰折斷,則可透過減少把數、集中養分,不過,攔腰折斷的香蕉,幾乎只能忍痛放棄搶救。

已開花結果的香蕉雖有套袋保護,但強風吹拂造成的搖晃,讓果袋不斷摩擦、出現破口,內在的香蕉裸露出來,並被葉子擦傷、晃動而互相撞傷,綠盈盈的香蕉,果皮出現一點一點、一條一條的黑痕。香蕉農張明和看得相當無奈,因為香蕉只要稍有瑕疵,價格便不同。

颱風過後,僅存的香蕉被撞傷、劃傷,賣相變差。(攝影/林怡均)

B 蕉價格僅 A 蕉一半,但颱風使 B 蕉比例提高

產地青蕉採收會送到盤商、合作社、公司等集貨場,並依等級計價收購。國內香蕉依產區分為中部蕉及南部蕉,南部蕉產地價有兩種:果根飽滿、外觀翠綠無瑕的 A 蕉,外觀有瑕疵者則為 B 蕉。

萬丹鄉青農聯誼會第六屆會長林慧瑜表示,A 蕉和 B 蕉差別只在於外觀,內在果肉相差不大,但價格卻差了一倍,B 蕉價格通常只有 A 蕉的一半。

今日,張明和清晨天未亮就到果園搶收,以往很快就能裝滿一輛小貨車,但這次僅勉強收了半車,他連汗都沒擦,就趕緊開車送到集貨場,並小心翼翼地將青蕉搬下,由集貨場鑑定級別。

張明和與其他蕉農站在旁邊邊聊邊看分級,聊天時偶因玩笑能冒出幾聲輕笑,但隨著鑑定過程進行,他上彎的嘴角慢慢轉平,眉梢更緩緩下彎。

集貨場人員手速極快,手起刀落將一串串青蕉分切成一把把,並放入水桶中洗去塵土,兩眼一掃便完成分級。《上下游》清晨抵達時,集貨場已收了好幾車青蕉,但分級後得到的 A 蕉只裝了兩籃,B 蕉則裝了約六、七籃,還有不少青蕉是「次級中的次級」,細而無肉、損傷太嚴重遭切除、淘汰,只能運回田間當堆肥。

老農張明和清晨搶救香蕉,但今年收入注定大減。(攝影/林怡均)

發颱風財?蕉農:「沒賠錢就要偷笑了!」

香蕉被老天爺收走變少,價格必然上揚。余致榮分析,颱風來前,A 蕉比例約八成,僅兩成是 B 蕉,但颱風來後,先是產量折損,搶收、集貨場收購的青蕉中,A 蕉不到兩成、B 蕉超過八成,今 (2024) 年 7 月初,香蕉原本因天氣熱加速成熟、大出,產地青蕉價一度跌至每公斤 12 元,但凱米颱風前夕已回漲至 20 元,預估下週還會漲價。

香蕉價格上漲,蕉農收入是否增加?眾蕉農聽到提問時,先是苦笑,接著反問記者:「根本沒有量,怎麼賺錢?」張明和表示,香蕉一年一收,他的田區香蕉產量接近腰斬,現在產地青蕉 A 蕉確實是每公斤 20 元,但僅存香蕉大多是 B 蕉,B 蕉價格只有每公斤 10 元,「沒賠錢就要偷笑了!」

針對蕉農收入,余致榮進一步分析,每公頃青蕉平均年產量約 40 公噸,八成為 A 蕉,兩成為 B 蕉,若以產地破盤價 A 蕉 10 元、B 蕉 5 元計算,每公頃收入為 36 萬元。但凱米颱風使三成面倒伏積受損、剩餘香蕉成長也拖累。

他預估,以平均受損情形來看,每公頃年產量只剩 20 公噸,良率也下滑至A 蕉兩成、B蕉八成,即使產地價漲至 A 蕉 20 元、B 蕉 10 元,每公頃收入僅 24 萬元,就算領到天然災害現金救助每公頃 8 萬元,仍只有32萬,「沒有產量,收入一定是變少啦!」

凱米颱風過後,蕉價上揚,但香蕉產量大減,蕉農總收入反而更差。(攝影/林怡均)

蕉價將上揚,復耕香蕉最快明年 4 月才收成

余致榮更直言,「就算有蕉農能發颱風財,那也是憑真本事」,因為蕉農平時一定得把香蕉照顧得很強壯,颱風來前添購更牢固的防風設備,且確實架設、加強固定,換言之,蕉農必須更努力,才能留下更多香蕉,「就像公司業務平時花更多時間力氣,去跑訂單、經營客戶人脈一樣,有好的收入一點也不奇怪!」

儘管現在產地每公斤 A 蕉 20 元、B 蕉 10 元,但菜市場、超商、超市買到的香蕉的價格更高。余致榮表示,整串香蕉自然狀態下的成熟度不均勻,為確保品質,產地採收八分熟香蕉,經催熟、運輸、包裝才出售,產地價為「青蕉」,末端通路看到的是「黃蕉」,從青蕉變成黃蕉,每公斤成本至少會增加 10 元,「農民只有賣青蕉,零售價是販售者決定。」

國產香蕉減少,進口香蕉會趁虛而入嗎?余致榮分析,進口香蕉要經海運、病蟲害檢疫,再加上關稅,整體來看,進口香蕉價格依然更高,國產香蕉仍較實惠、口感也較進口好吃。他預估,農民此時整理果園、重新買苗復耕,最快要等到明年 4 月收成,屆時價格才會回穩。

颱風過後,產地香蕉即將復耕,明年產量才能回穩。(攝影/林怡均)

Box:蕉農真心話

颱風過後,蕉農的臉書社團貼文不斷,蕉農不斷貼上自家果園災情,照片一張比一張淒慘,有的香蕉直接貼地,有的香蕉園淹水嚴重,所有香蕉都躺在水裡,一片葉子都看不到。

有果蕉更是悲傷表示,凱米颱風對香蕉的危害比賀伯和莫拉克更鉅,有的蕉農只要碰上一次香蕉倒伏,就得還一輩子的債,甚至終生還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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