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漬烤甜椒、櫛瓜番茄西班牙烘蛋、紅酒燉牛肉佐馬鈴薯泥、清炒蔬菜義大利麵…人生五味,酸、甜、苦、辣、鹹,這一餐,心裡的感受比嘴裡的深。
記一場悲喜參半的廚師出任務。

三度同事的好友小丸子,算是我最早的美食導師。長期在航空雜誌寫食評的她,見解犀利,好惡分明。紀錄片導演的她,觀察入微,留意細節。
一次我們倆要到飯店向香港來的集團總裁匯報,小丸子貼心,知道老闆最愛台灣的燒餅油條,順路經過延吉街一家有現炸油條的豆漿店,小丸子下車,卻買了兩份回來,我說,你也餓了嗎?「不是,這一家我沒吃過,先試一下。」見過老闆,兩份只吃掉一口的燒餅油條,一直在她的包包裡。
銜命啟用罹癌摯友新廚房
注重養生、不吃重口味、遠離油煙不動手烹飪的小丸子,卻得了肺腺癌,真是老天爺開的玩笑。所幸進入台大醫院的實驗計畫,控制住病情。治療上軌道之後,找了旅日年輕設計名師,重新整修家裡,新家有開放廚房,土耳其藍大牆面,工業風吊燈和原木大桌。對家人和未來生活的期許,都落實設計之中。

忘了是誰提起的?小丸子希望我去啟用她的新廚房,也教她使用大烤箱。我知道這件事遠比想像複雜,但答案只有,Yes。
設計的餐單是這樣的。冷菜:油漬烤甜椒;熱菜:櫛瓜番茄西班牙烘蛋(Zucchini Tomato Frittata);主菜:紅酒燉牛肉佐馬鈴薯泥(Boeuf Bourguignon);麵食:清炒蔬菜義大利麵。加上主人家準備的生菜沙拉,該是豐盛一餐。
行前一天,我先做了冷菜,油漬烤甜椒。紅黃甜椒先用烤箱上火烤到微焦,去皮去籽,切成條狀,放入橄欖油,以大蒜、鹽、黑胡椒、羅勒調味。
當天,因為擔心煎牛肉油煙大,破壞了裝潢新家,在家先把牛肉切塊煎好,放到Le Creuset 31cm 橢圓鑄鐵鍋。
困擾的是怎麼移動?
大型塑膠收納箱派上用場。兩個鑄鐵鍋:燉牛肉的Le Creuset和烘蛋的Lodge鑄鐵平底鍋。食材:洋蔥、紅蘿蔔、蘑菇、馬鈴薯、番茄、櫛瓜、兩種起司。調味料:鹽之花、黑胡椒、蕃茄糊、百里香、月桂葉、紅酒。道具:馬鈴薯壓泥器(Ricer)、手搖起司研磨器、削皮器、紅酒開瓶器和慣用的菜刀。
裝箱完成,總重超過十公斤。
跟主人家約好,用餐前4個小時到,邊煮邊聊。
那一刻 香味遠飄 尋味即至
先把煎好的牛肉加入紅酒煮滾,放進預熱160度的烤箱,慢烤3小時。這時候有點餘裕,聽聽主人導覽新家,設計精巧的系統收納櫃,留日設計師親自帶回國的家飾、改裝前的家做成袖珍屋來個Before and After。
待燉牛肉起氛氳空檔,先水煮馬鈴薯,壓成泥,用牛奶、奶油、鹽和胡椒調味,完成奶油馬鈴薯泥。
紅酒燉牛肉的香氣越來越濃,剛來的朋友進門就說,樓下一進電梯就聞到香味,不用看門牌,尋味即至。主人費心設計的廚房,就是期待有這麼一刻吧。
最後一道菜,西班牙烘蛋。朋友聊天嘻鬧中,先將洋蔥,櫛瓜放在鑄鐵平底鍋炒過,加入拌入牛奶和切達起司的蛋汁,待蛋汁半熟,鋪上番茄切片,進烤箱,220度,20至30分,烤至表面焦黃。
人生五味,酸、甜、苦、辣、鹹,這一餐,心裡的感受比嘴裡的深。

很遺憾,小丸子一年半前不敵病魔走了。希望朋友、家人在看到當天在土耳其藍大牆前的合照,還能記得紅酒燉牛肉的滿室生香、油漬烤甜椒的色彩繽紛、西班牙烘蛋的豐富層次,和小丸子對朋友仔細貼心,對家人無盡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