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陳洲任

用隆重的方式煮魚

烤的微微焦黃的鹽山上桌,眾人拍手叫好,用支小錘子把硬硬的鹽山敲開,儀式感十足。剝掉鹽山外殼,冒著氤氲的魚從鹽堆中現身。

我對吃魚很「低路」,從小不善於吃多刺的魚,更從來不曾吮(台語tshńg)過魚頭、魚骨,還曾經因為魚刺哽在喉嚨,上過兩次急診。其實原生家裡是愛吃魚的,餐桌上幾乎都有魚,但我甚少動筷子,有一陣子只要我回家,媽媽都是煮鯊魚炒蒜苗,因為鯊魚沒有刺。

旗魚肉條裹上麵糊油炸 外酥內透,趁熱特別好吃

所以不是我不愛吃魚,而是我怕刺,怕麻煩,只要沒有刺的魚鮮料理我都喜歡,生魚片,握壽司,おいしい,我都愛。台南土魠魚羹,我可以,基隆廟口紅燒鰻魚羹,歹勢這一攤跳過。從小我特別愛一味魚肉料理,魚丸店的旗魚炸,旗魚肉條裹上麵糊油炸,類似台式料理卜肉的做法,外酥內透,趁熱特別好吃。現在淡水老街的魚酥店,還有賣這古早味的旗魚炸,每次去淡水老街,我一定先買半斤,邊走邊吃回味小時候的美味。

結婚成家之後,因為老婆對蝦蟹嚴重過敏,我又不愛吃魚,海鮮河鮮料理就鮮少出現在我家的餐桌。一般請客我多用牛肉當主菜,主菜之前一般都搭配個煎干貝,讓菜色豐盛有變化,但宴客多了,總有遇到客人不吃牛肉。如果不吃牛肉,那我就得在第一道海鮮主菜多費點心;不能端出蝦蟹,那就是全魚料理了。

難得煮魚,那就隆重一點!

赤鯮和嘉鱲 鹽封烤魚首選

鹽封烤魚,顧名思義,就是把魚用鹽封起來進烤箱烤。因為要用烤的,我試過魚身比較厚,魚肉比較緊實的赤鯮和嘉鱲,成品都不錯。這兩種魚都是台灣沿岸產的好魚,明朝屠本畯著的《閩中海錯疏》一書中就曾提及「棘鬣(嘉鱲)與赤鬃 (赤鯮),味豐在首,首位豐在眼,蔥酒蒸之為珍味。」也說明了赤鯮和嘉鱲長久以來為人熟知的美味。

烤箱預熱200度。魚身內外用廚房紙巾擦乾,魚肚子可以塞上喜歡的香草,例如百里香、迷迭香等等,將蛋白打發加上食用粗鹽,比例大概是一個蛋白,搭配一杯鹽,適當調整成糊狀。蛋白我會買市售小包裝240ml的烘焙用蛋白液,這樣就不會留下大量的蛋黃,還要幫它想出路。

先在烤盤鋪上一層蛋白鹽糊,放上魚,再仔細的把整條魚用蛋白鹽糊封好,放烤箱,烤25分鐘即可出爐。烤的微微焦黃的鹽山上桌,眾人拍手叫好,用支小錘子把硬硬的鹽山敲開,儀式感十足。剝掉鹽山外殼,冒著氤氲的魚從鹽堆中現身。包裹的海鹽就是整條魚的最好調味,密封的鹽堆讓魚用本身的水分將魚肉煮熟,真的就是享受原味。

紅條和七星鱸魚加現流的小赤鯮 在地馬賽濃湯

而我煮過最繁複的魚料理當屬馬賽魚湯(bouillabaisse),這道名菜來自法國地中海地區,號稱是普羅旺斯美食的光榮。平常看到的馬賽魚湯都有蝦子,但某次上網看到道地的馬賽魚湯是沒有蝦蟹的,當下決定用這道菜來隆重地慶祝西洋情人節,展現我對老婆的愛。

馬賽魚湯用的是地中海產的大大小小多種魚類,台灣不是地中海,食譜上的魚類不一定找得到。大的魚,要能片下魚肉,魚攤老闆建議我買紅條和七星鱸魚,並幫我處理好。小的魚,老闆幫我抓了幾條現流的小赤鯮,算是備齊材料。

第一步,先炒香蔬菜和香料:用橄欖油炒洋蔥、大蒜、大蔥、茴香頭、百里香、番紅花、茴香籽和柑橘皮。第二步,加入蕃茄糊、蕃茄丁、魚頭、魚骨和小隻魚繼續炒。第三步,加入白酒和茴香酒洗鍋收汁。第四步,加水,水滾後小火煮45分鐘。第五步,將整鍋湯用食物調理機打爛,再用細網過濾湯汁。第六步,把片下來的魚片,放到過濾後的湯汁煮熟。在第四步煮魚湯的時候,可以準備大蒜辣椒美乃滋Rouille醬。以沾上Rouille的麵包配湯,是最道地的吃法。

用魚湯燙過的紅色紅條魚,白色干貝,淋上濃縮了大海和大地精華的金黃色湯汁,搭配塗了亮黃色Rouille的法國麵包,不就是一幅令人目不轉睛的美食靜物畫。

用繁複隆重的方式烹煮魚,算是對各式陌生魚類的一種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