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日鳳梨(攝影/林怡均)

鳳梨苦戰!銷日訂單不樂觀,燻蒸褐心又重演,內銷壓力山大,價格直直落

鳳梨季已經開跑,但內外銷狀況都不好,目前外銷數量是近五年同期最低,且集中在日本市場,業者透露後續訂單看起來不樂觀,外銷成績難再衝高。而根據日本植物防疫所資料,今年台灣鳳梨燻蒸比例仍逼近三成,影響鳳梨到日品質。

貿易業者表示,目前國內產地鳳梨的賣壓很大,但日本市場的需求量還不高,台灣鳳梨到日本後賣不掉,當地已出現低價拋售的台灣鳳梨。

外銷不振,無法拉抬內銷市場,導致鳳梨產地價下滑至每台斤10元以下,對農民來說,肥料、農藥、紙箱等資材都在漲價,產地價卻不敷生產成本,已有包裝場便宜出清鳳梨,也有農民棄收。農糧署則表示,今年已經啟動加工計畫,預計會收購8000公噸,接下來天氣回穩,只要外銷鳳梨有秩序的出貨,預計產地價就能維持在每台斤12元附近。防檢局則透露,已針對蛾類防治資材做試驗,評估完畢後會「盡快」公告。

今年鳳梨產量未減,年初低溫造成酸度偏高及裂果

今年先是寒害,接著乾旱,南部鳳梨農林先生透露,鳳梨採收前最怕下雨和低溫,下雨會讓肉聲果比例提高、不利於長期儲運,低溫則會造成鳳梨的酸度會變得明顯,年初的寒害先是造成鳳梨裂果,2月仍未回暖使得整體鳳梨酸度偏高。

農業試驗所嘉義分所副研究員官青杉進一步說明,鳳梨是相對耐旱的作物,兩、三個月短時間缺水對果實發育影響不大,但去年至今降雨量是顯著減少,乾旱可以增加符合外銷規格的鼓聲果,但也會讓果實的糖度及酸度都比較高。

而失去中國市場之後,台灣鳳梨外銷量下滑,但卻始終沒有減產。農糧署作物生產組果樹科科長范國慶預估,今年鳳梨面積約減少4%、產量約減少1%,總產量與往年相比差異不大,估計今年會出產約37萬9千公噸的鳳梨。

2021年中國封殺台灣鳳梨時,農委會曾對鳳梨種植量進行檢討,農糧署副署長姚志旺說明,過去台灣鳳梨為了銷中確實種太多,尤以台糖農地種植為主,2021年台糖出租農地種植鳳梨面積約 600 至 700 公頃,至今為止已經減少到500公頃。以鳳梨每公頃產量50公噸來看,台糖減種讓整體鳳梨產量減少5000至 1 萬公噸,但就過去銷中鳳梨一年4.5萬公噸推算,扣除銷日1.8萬公噸後,仍有近2萬公噸的鳳梨無處可去。

今年鳳梨外銷訂單不如以往,本該外銷的鳳梨回流至內銷市場,使得產地價低於生產成本(攝影/林怡均)

鳳梨銷日時機過早,交易行情直直落

現在產地鳳梨的賣壓相當沉重,台南市關廟區農會推廣股主任黃國斌直言,今年外銷量沒有增加,本該外銷的鳳梨回流到國內,嚴重擠壓內銷市場。《上下游》對照近五年 1 月至 3 月的鳳梨出口量,今年外銷數量明顯最少。自2021年中國封殺以來,外銷轉往日本市場,今年不如預期的原因,業界認為是時機點、品質及政策問題。

台灣區蔬果輸出公會成員、外銷業者S先生細數,與去年同期相比,今年外銷訂單很少,而接下來台灣鳳梨產量會越來越多,但訂單並沒有增加,國外客戶回饋說是2月份台灣鳳梨到貨量多但品質不佳,賣場銷售不如預期。S先生批評,農委會明知 3 月份的鳳梨才好吃,卻一直為了分散產期鼓勵產地提早採收,反而打亂市況。

台灣鳳梨在日本的行情連續幾週直直落,某國際貿易公司資深主管透露,標準外銷規格的鳳梨一箱是10公斤,過往台灣鳳梨抵達日本後,會以每箱2600日圓賣給日本的客戶,但今年從 3 月初開始每箱行情就已經降到2000日圓,現在更有人喊出1500日圓。會這樣拋售,是因為日本還未進入鳳梨高消費時間,整體供過於求,「通常是4月開始市場需求量才會明顯增加」。

2月份品質不佳的鳳梨出貨到日本,影響整體買氣,也讓行情直直落,3月初抵達日本的台灣鳳梨部分在市場以每顆100日圓拋售(照片提供/貿易業者)
今年鳳梨到日本後依然傳出褐心問題(照片提供/貿易業者)

無藥可用、燻蒸率依然高,補助政策造成困擾

去年台灣鳳梨因在日本邊境檢出斜紋翅蛾而遭大量燻蒸,燻蒸會使鳳梨外觀及果肉品質受損、造成賣相不佳並縮短儲架壽命。

「今年燻蒸問題依然存在」,該貿易公司資深主管指出,燻蒸率在3月初時逼近一半,問題依然是蛾類。防檢局認為「蛾類不會危害鳳梨」,因此未開放蛾類用藥、建議包裝場加強清潔消毒,但是這種想法不切實際,因為產地缺工嚴重,光是包裝趕貨都來不及,根本難以徹底清消,而燻蒸費用又墊高了成本,他批評「政策離現實實在太遠了」。

另一名貿易商M先生同樣對農委會很不滿,M先生表示,農委會為了解決過去幾年發生的褐心、發霉以及價格混亂的問題,才會對補助款設下種種限制,今年更要求逐粒貼產銷履歷貼紙,美其名是要讓消費者回購高品質鳳梨,事實上只是為了方便抓戰犯來處罰,整體政策沒有回頭提升國內鳳梨的產業,例如針對不同品質規格的鳳梨進行分級,以利貿易商根據不同等級採購,「現在不管好的壞的都要每公斤22元買,但明明高品質的鳳梨沒這麼多,農委會怕負面輿論、想要零風險,卻把風險通通轉嫁給貿易商跟包裝場」。

外銷出不去壓倒內銷,農民怨農委會不顧內銷死活

外銷賣不動、連帶內銷買氣也低迷,屏東縣高樹鄉農會推廣股主任曾美玲表示,年初低溫造成鳳梨酸度未退,導致內銷回購率不高,以往鳳梨如果熱銷,在地農民都會來農會買紙箱裝鳳梨,今年內銷買氣很弱,品質好的鳳梨產地價每台斤只有9元,品質不好的每台斤不到 6 元,「沒什麼農民來農會買紙箱,氣氛很不好」。

台南的鳳梨產地價也相當低,台南市關廟區農會推廣股主任黃國斌說明,關廟鳳梨主攻內銷,但現在台南市產地價只剩 7 至 8 元,這顯示,外銷出不去,造成內銷的賣壓非常大。

嘉義的狀況同樣不妙,全國十大神農、嘉義縣打貓果菜生產合作社榮譽理事主席陳憲星細數,目前產地價每台斤不到 8 元,這是三年來最難看的價格,連打平成本都有困難。鳳梨種植時間超過500天,種下後不能中途改種,現在人工、紙箱、肥料及農藥都漲價,產地很多農民都賠錢,已經有人棄收鳳梨。

陳憲星批評,農委會所有資源、補助都只給外銷,但外銷佔鳳梨總產量不到一成,一旦外銷出不去,全都要靠內銷,但是農委會長年忽視內銷,無論企業採購或產品加工都應該加大力道推廣才對。

陳憲星直言:「農委會長官只看北農一市價格」,因此北農一市有限制拍賣量,去不了北農的鳳梨全部湧向其他市場,但農民送拍賣每台斤至少要4元成本,等於每台斤要拍賣到12元以上才損益兩平,現在市況不佳,整體拍賣價依然萎靡不振。

鳳梨產地價格低迷,農民便宜求售(截圖自臉書社團)

農委會:天氣回穩,價格就會回升

鳳梨季節才剛開跑,接下來台南、嘉義、雲林及南投的鳳梨會開始大量採收,恐怕賣壓會更加沉重。不過農糧署的看法卻仍相當樂觀。

對於現在農民反映鳳梨產地價每台斤只有8元,姚志旺認為,原因在於去年同期鳳梨的價格不錯,因此農民今年都提早催花,造成產量提前大出,也致使目前價格比去年同期低,但仍是「穩定」的,每公斤維持在17-18元左右(約每台斤10-11元)。

農糧署作物生產組果樹科科長范國慶則表示,今年3月的出口量是正常的,農糧署今年也有啟動加工計畫,預計會收購8000公噸的鳳梨,接下來天氣回穩,只要 4 月至 6 月繼續有「秩序」的出貨,鳳梨的產地價格估計會回到每台斤12元上下。

去年3月鳳梨出口量有6468.24公噸,今年3月目前出口量僅4321.04公噸,但今年 1 月至 2 月的出口量卻比去年同期多了204公噸,這樣算是有「秩序」的出貨嗎?范國慶回應,今年 1、2 月出口是為了提早鋪貨,向市場預告台灣鳳梨的產季已經到了。

外銷業者質疑,農糧署明知 2 月鳳梨品質不佳卻還提供補助。姚志旺則表示,每年補助狀況都會調整,去年是從 3 月開始,今年則為了配合外銷鋪貨調整到 2 月,不過每一年的天氣總不盡如人意,鳳梨品質最好的時機總是有落差,今年的狀況也會再檢討改進。

防檢局:蛾類用藥將「儘快」公告

今年台灣鳳梨在日本的燻蒸率比去年還高,農委會有無精進策略?防檢局副局長鄒慧娟回應,去年至今持續在研究解決辦法,目前措施有三,第一是加強出口的檢驗,以40呎貨櫃為例,一櫃約有1680箱鳳梨,原本是每次隨機取16箱,只要有檢出害蟲便不予輸出植物檢疫證明書,現在只要貿易業者有不合格紀錄或是沒有輸出經驗,取樣箱數便提高到32箱,一旦檢出就請業者退回產地重新包裝。

第二項措施則是包裝場精進,鄒慧娟表示,包裝場要徹底清潔鳳梨上的蟲,關鍵在於要有足夠照明,因此有要求包裝場強化燈光照射,最後一項改善措施則在果園管理,農民希望有防治蛾類的藥劑資材,現在正在做藥效以及安全殘留量的評估,一有結果就會盡快公告。能否在今年產季結束前公告?鄒慧娟僅再次強調:「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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