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蛋問題已經延燒超過一年,農委會預計最快2024年才能紓緩(攝影/林怡均)

蛋價再凍漲!業界炮火直轟農委會 用稅金補貼進口蛋是殺雞取卵

蛋價再次遭凍漲,昨 (19) 日晚間雞蛋產銷雙方開會,會議前傳出每台斤雞蛋將再漲 2 至 3 元,但因為官方施壓,會議最後決議「不漲價,下週再議」,雞蛋價格的產地價及批發價維持在每台斤 45.5 元及 55 元。飼料業者、雞農以及蛋商表示,雞蛋比去年還缺,公版價格無法反映市況,目前產地加價搶蛋的行情已來到每台斤 75 元,且仍然在攀升。

為紓緩缺蛋,農委會 3 月 10 日宣布,該日起 297 天內會專案進口蛋品。而 4 月後進口雞蛋將首次進入零售通路,以每盒 65 元販售。對此政策,業界多表批評,雞農、蛋商及獸醫均認為,農委會不願讓蛋價正常反映成本及市況,卻用稅金補貼進口雞蛋、掩飾其高成本,短期內可以討好國人,但長遠來看無異於「殺雞取卵」。

雞蛋該漲而未漲,將讓市況更加混亂。(攝影/馬振瀚)

雞蛋凍漲引發蛋農蛋商怒火,農委會干預造成價格紊亂

上週一直有消息傳出蛋價每台斤將再漲 2 至 3 元,但會議結果卻不如預期。中華民國養雞協會蛋雞事業產銷督導委員會執行長陳進丁說明,產銷商方都認為現在市況價格混亂,應該漲價反映市況,並以價制量,但最後沒有漲成功,關鍵在於「官方不同意」,「農委會檯面上說沒有介入,聽聽就好,事實上就是有介入」,因為下週又有進口雞蛋來台,農委會要求下週開會再討論。

此消息一出,全國雞農及蛋商都相當不滿,因為公版價格已經無法反映市況,本週一箱 20 台斤雞蛋調度行情已經喊到 1500、1600 元。彰化縣雞農王先生認為,報價混亂的市況就是因為「價格沒有一次漲足」,目前產地價就算每台斤調高到 100 元,也「催」不出更多雞蛋,反而應該以價制量,調高價格後一段時間,需求量下滑,價格才會有下修的空間。

台北市蛋業商業同業公會幹部、北部雞蛋大盤商劉先生直言,現在公版報價僅能當作樓地板價,產地實際成交價格每台斤都超過 50 元,每次開報價會議,蛋農及蛋商都希望漲價,但依舊無法順利漲價,關鍵都是農委會,「農委會檯面上說不干預市場機制,實際上仍然有介入」。官方干預使得整體雞蛋價格扭曲,「現在應該讓國產雞蛋價格漲到和實際成交價齊平」,農委會認為飼料沒有漲價、成本沒有漲,但卻沒有考慮到雞農要承擔禽流感的風險,「只要中鏢一次,今年都是做白工」。

禽流感加劇缺蛋,日缺 500 到 600 萬顆

雞蛋缺口持續擴大,台灣區飼料同業公會總幹事鄒信南透露,產地禽流感相當嚴重,各地飼料廠送貨時都聽到大量雞隻死亡,對比去年同期的蛋雞飼料銷售量,今年 2 月份足足少了兩成,「各家飼料廠估算也是少兩成蛋雞」。雞隻少了兩成,陳進丁估計,目前雞蛋每日生產量不到十萬箱,缺口超過兩萬箱,換算至少「一天缺 500 萬顆」。

台北市蛋業商業同業公會幹部、北部雞蛋大盤商劉先生則估算,每天國人雞蛋消費量最少也要 11 萬箱,也就是2200萬顆,去年同期每日缺口約一成多,也就是一天缺 200 多萬顆,但現在一天缺口近三成,換算下來,缺口約有 600 萬顆,「農委會的統計絕對不準,那些從澳洲進口的雞蛋,只夠補一天的量」,他從南部收的雞蛋比去年同期少了四成,所有同業都面臨一樣的處境。

信興蛋品負責人涂萬財在屏東養了十多萬隻雞,他直言:「現在全台灣蛋雞普遍都生病、得禽流感,100 隻雞裡面大概有 70 隻都有中鏢」,連他的養雞場都無法倖免於難。他每天運轉上百萬顆雞蛋,和去年同期相比,他的雞蛋到貨量足足少了 1/3 ,過去他還有餘力可以調貨、供貨給全聯等通路,現在則要到處去找蛋,還不見得可以滿足供貨,「目前雞蛋絕對是大缺」,各地同行加價搶蛋情況非常普遍。

坊間傳聞有心人士囤蛋製造缺蛋假象、企圖哄抬價格,公平交易委員會甚至祭出一億元的檢舉獎金,對此,業者認為不可能。「怎麼可能有辦法囤蛋?」鄒信南認為,雞蛋的保存期限短,囤貨的風險非常高,而且已經越來越多店家、連鎖通路直接向產地買蛋,囤貨炒作的機率極低。

禽流感不斷威脅台灣,加劇缺蛋情形。(照片來源/屏東縣政府)

專案補貼進口雞蛋、凍漲蛋價惹怒雞農蛋商

為彌補雞蛋缺口,農委會專案進口雞蛋補貼運費及價差,且 4 月起消費者可在零售超市以每盒 65 元價格買到進口雞蛋,此政策讓蛋農及蛋商都無法認同。陳進丁指出,農委會初衷是為了讓民眾可以買到便宜的雞蛋,若要實際反映成本和價格,一盒進口雞蛋最少要 100 元起跳,這樣補貼進口雞蛋,不讓國產雞蛋漲價,等於是忽視國內雞農及蛋商的感受和權益。

對於進口雞蛋政策,北部雞蛋盤商劉先生一肚子火,他批評,國產雞蛋數量不足,國內洗選蛋每台斤產地採購 45.5 元、洗選費用 13 元、運費 1.5 元,等於一盒雞蛋進入超市的成本就要 60 元,售價更不只 65 元,相比之下,一盒 65 元的進口雞蛋,運費可能就超過售價,全是由國人納稅錢買單,這些雞蛋還要給特定業者、通路販售,「農委會鴕鳥心態、只是想討好國人,但這種政策不合理啊!」

涂萬財也認為不合理,一盒進口雞蛋的原價和運費都遠不止 65 元,相比之下,台灣雞蛋嚴重不足、產地價才一斤 45.5 元,根本無法反映成本及市況,要遏止加價亂象的方法就是把報價提高到更接近真實交易價,「現在雞很難養、產蛋率差,蛋又缺,產地價一斤漲到 50 元還合理一點」。

獸醫:雞農承擔風險與收入不成比例,合理價格才有蛋

農委會選擇進口雞蛋、凍漲國產雞蛋價格,無法釜底抽薪解決缺蛋。陳進丁直言,現在凍漲只會讓市況加價更凌亂,承受高風險的雞農養不下去、蛋商為了搶蛋加價又賠本賣出給客戶,整個產業變得更加脆弱。

彰化縣養雞場駐場楊姓獸醫同樣支持雞蛋漲價。他直言,雞農承擔的風險與收入完全不成比例,禽流感造成的損失,雞農要賭上全部身家,但現在病毒無所不在,不斷移動的候鳥更是最大風險。過去台灣都向美日調度雞蛋,現在轉向其他國家,這是因為美日也在缺蛋,「日本才撲殺 5% 的雞隻,雞蛋就漲了快一倍價錢」,相形之下,台灣雞蛋漲幅真的很小,農委會進口雞蛋、補貼運費及價差的政策極不合理,對產地更是打擊。

楊獸醫表示,現在產蛋率雖然不好,但如果蛋價合理,那至少雞農還會願意留下老雞來養,倘若蛋價持續被壓抑,雞農認為不合算仍會淘汰老雞,「那我們就連老雞的蛋都沒了,現在是有一顆算一顆」。年輕的新雞雖然進場更新雞群,可是年輕的母雞沒有禽流感抗體,死傷非常慘重,農委會必須要重新檢視禽流感防疫政策,並考慮向國外購買禽流感疫苗才是上策。

新雞沒有禽流感抗體,獸醫師建議要進口疫苗。(攝影/林怡均)

農委會:絕對沒有介入,進口雞蛋無法取代國產

對於介入蛋價的指控,農委會畜牧處副處長江文全回應並強調,「農委會絕對沒有介入,也沒有施壓」,僅僅只是開會時交換意見,蛋價協議都是蛋商和蛋農協調結果,對於雞蛋議價結果以及外界指控,農委會都予以尊重。

4 月份零售通路就能買到一盒 65 元的進口雞蛋,比現在國內很多散裝雞蛋零售價格便宜,江文全表示,調漲國產雞蛋價格並不會提高供給,因為供不應求才會進口雞蛋來補充,之前用進口蛋換加工蛋策略依然無法滿足民生需求,所以才會釋出進口蛋到零售通路。

江文全說明,對進口雞蛋補助運費及價差是為了平穩物價,並滿足經濟所得、收入有限的消費者,實務上進口雞蛋完全無法取代國產雞蛋的供應地位,3 月從澳洲進口 500 萬顆雞蛋還不到國內雞蛋一天消費量,對國產雞蛋價格的抑制效果也有限。

雞蛋價格正高,無論是消費者的所得高低,面對便宜的進口雞蛋,還會願意選購國產雞蛋嗎?倘若是為了滿足經濟所得、收入有限的消費者,何不直接把蛋提供給弱勢團體?江文全回應,弱勢族群的用蛋需求會有幸福餐盒政策來滿足,也確實無法避免消費者優先選購便宜的雞蛋,但農委會的首要任務就是滿足雞蛋供應,進而平穩物價。

江文全透露, 4 月份還是會進口雞蛋,加工、業務通路的雞蛋也會持續提供進口雞蛋來調度國產雞蛋給消費者,現在調度對象有美國、澳洲、日本、巴西、土耳其、泰國、菲律賓、馬來西亞等八國,確切數量後續會公布,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些雞蛋的產地價、運費以及加上關稅後的到岸價都比台灣雞蛋來得貴,未來是否持續補貼以每盒 65 元上架到通路,還要看供需狀況來機動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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