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化漁撈悲歌-竭澤而漁、血汗漁工

美聯社調查報告：您買的魚由奴工所捕？

2015-03-25 1:05AM ROBIN MCDOWELL, MARGIE MASON與MARTHA MENDOZA編撰

李柏易 譯

班及那(BENINA)，印尼(美聯社)—緬甸奴工被關在牢籠中，坐在地板上，眼神穿透過牢籠上的生鏽欄杆向外瞪著，他們被藏匿在離家幾千哩外的熱帶小島。

在不遠處，其他工人忙著自貨船卸下由奴工捕獲的水產，這些經奴工捕獲的水產為美國的主要超市、餐廳、甚至是寵物商店的供應網的汙點。

這理是印尼小島上的班及那(Benjina)漁村與周邊海域，數百位受困的男人代表著水產業不同的國家與公司縱橫交錯的供應網中最絕望的環節之一，這錯綜的水產供應網分離了捕撈者和食用魚的關係，並掩蓋了一個殘酷的事實：您桌上的海鮮有可能是來是來自奴工之手。

美聯社訪問的男子大多從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之一—緬甸而來，他們由泰國被強迫帶到印尼捕魚，而他們捕獲的水產則被運返泰國，並進入全球貿易網路。

這些非法魚貨最終流向美國主要的大型超市如：Kroger、Albertsons 與Safeway，美國的最大零售商沃爾瑪(Wal-Mart)以及最大的食品經銷商Sysco。這些魚貨進入一些暢銷的寵物罐頭食品品牌，包括Fancy Feast, Meow Mix 與 Iams，也可能變成高檔餐廳上的炸花枝圈、壽司中的蟹棒、或是被包裝成商店品牌的冷凍鯛魚而最終成為我們餐桌上的美食。

血汗漁公司

經過一年的調查，美聯社訪問超過40名現任與以前在班及那的奴工。美聯社記錄了一艘載有魷魚、鯛魚、石班魚以及蝦子的大貨船，透過衛星追蹤由印尼的漁村到泰國的港口。當貨船抵達，美聯社記者跟著卸貨的卡車經過四個夜晚，這些水產被運往幾十家工廠、凍庫、以及泰國最大的魚市場。

一些奴工冒著生命危險向美聯社的記者求救。一位緬甸奴工在船邊喊道：「我想要回家，我們都想回家。」許多男人不停的哭訴：「我們父母已經許久沒有我們的音訊，我想他們以為我們已經死了。」

他們的漁獲和其他水產混著流進泰國的許多加工廠，而根據美國海關記錄顯示，當中有數個泰國工廠出口至美國。他們也出口至歐洲和亞洲，但美聯社追蹤貨物至美國，因為美國貿易記錄是公開的。

幾家美聯社鎖定的主要公司婉拒接受訪問，但發佈嚴重譴責濫用勞工的聲明書，許多公司也宣稱他們的工作具人權團體的分包商負責。

一天工作20-22個小時，領微乎其微的薪資

美國漁業署發言人Gavin Gibbons代表300家美國公司(佔水產業的75%)說：「這事件使這些公司遭受困境，這不僅令人不安，並令人沮喪，因為我們的公司是絕不允許濫用勞工的，但這類事件卻暗地裡層出不窮。」

美聯社訪問的奴工們表示，他們一天約工作20-22個小時，且沒有乾淨的水可飲用，幾乎所有人都表示若他們試著休息，則會遭到拳打腳踢或被有毒的魟魚尾鞭打。他們僅收到微乎其微的薪資或甚至無酬。已逃離的Hlaing Min說：「很多人甚至死在海上。若美國人與歐洲人吃著這些魚，他們應該要記住我們，海裡面勢必有一座由人骨堆疊的山，真的有那麼多。」

這個漁村的小港口由Pusaka Benjina Resources (PBR)這家公司所佔據，該公司的五層辦公大樓包括關有奴工的牢籠，PBR為印尼註冊公司，擁有90艘拖網船，是唯一一家在班及那經營漁業的公司，但船長為泰國人而印尼政府也正調查漁船是否實際上為泰國所擁有。PBR拒回回應電話與信件，也拒絕與在PBR雅加達辦公司等了兩個鐘頭的記者談話。

在班及那港口，美聯社訪問正在將魚獲卸往一艘名為Silver Sea Line的大型冷凍貨船的奴工，該運搬船為在泰國註冊登記的Silver Sea Reefer公司所持有，該公司至少擁有9艘冷凍貨船，該公司宣稱他們和這些奴工並無任何關係，公司負責人Panya Luangsomboon.說：「我們僅負責運送，而我們通常是經客戶雇用，我們和漁船的營運是不同的。」

美聯社利用衛星追蹤這批貨物超過15天，來到泰國的Samut Sakhon省，記者觀察工人於四個晚上將魚貨卸入超過150輛的卡車，之後運往市內各地的工廠。在工廠內，工廠代表告訴美聯社記者他們將水產賣給其他泰國加工廠與經銷商。根據美國海關的提單上顯示這些工廠的貨物也流向美國公司，其中包括知名品牌。

等待我們唯一的一件事，是死亡

美聯社追蹤另一輛卡至Niwat Co，該公司的合夥人Prasert Luangsomboon說他們將貨物賣給Thai Union Manufacturing。幾周後當面對供應鏈上勞工濫用的議題時，Niwat請Luangsomboon回應數個提問，但卻也無法得到他的回應。

Thai Union Manufacturing Co.為Thai Union Frozen Products PCL的子公司，母公司是泰國最大的水產公司，常被簡稱Thai Union (TU)，年銷售額35億美元，旗下擁有美國Chicken of the Sea且正進行收購Bumble Bee的程序，(均為美國知名鮪魚產品品牌)，儘管美聯社並未觀察到任何鮪魚漁業。

TU說他們直接的客戶包括沃爾瑪，每月約出口數千個貓食罐頭至美國，其中也包括家用品牌如：Fancy Feast、 Meow Mix 與 Iams，這些產品最終都流向主要零售商如 Kroger, Safeway 及Albertsons與寵物店的貨架上。然而，分辨特定的貓食罐頭是否為奴工所捕獲是不可能的。

TU說需要多個利益相關者的合作才能根除勞工濫用的議題。TU的執行長Thiraphong Chansiri在電子郵件的聲明文說道：「我們都必須承認我們難以斷言泰國的水產供應鏈是百分之百清白的。」

在班及那的奴工並不知道魚貨被送往哪哩，只知道這些魚太珍貴，他們吃不起，他們的絕望，溢於言表。

超過60個墳墓被高大的雜草與藤蔓纏住，小木碑上整齊標記著，一些木碑上被標上偽造的奴工姓名與船隻，僅有他們的朋友記得他們於何處安息。

前奴工Hla Phyo說，過去漁船工頭僅將奴工屍體扔入海中讓鯊魚所吞噬，但後來政府和公司開始要求每位船員在漁船返港前都必須列於名冊中，船長便開始將奴工屍體和魚貨共同存放在漁船上的凍庫中，直到他們回到班及那。

他拭下眼淚說道：「我開始覺得我將會永遠在印尼，我記得我在下網時在想，等待我們唯一的一件事便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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