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寫手

金黃好稻穗,下田收割去。

當金黃的稻穗垂下頭,代表收穫的季節來臨。一陣徐風吹來,稻穗莎莎作響,是喜悅的呼喊。五個月的辛勞,在此時都一消而散。古人造字,自有其道理,「米」字經過想像力的乾坤大挪移,可以拆成「八十八」,背後代表的是一粒米的成長,農人所需要付出的努力,要經過八十八道手序才可以完成,也因此才會有「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的詩句出現。

小時候,大人們總是會耳提面命說,不可以浪費飯粒,不然會被雷公爺爺懲罰!現在長大了,才發現,長輩們文學修辭中的擬人法,運用得非常好,因為雷公爺爺完全是創造出來嚇小孩的。不過,這背後代表的是過去窮苦的年代,家家戶戶稻米產量不足,每一粒米都是異常珍貴,長輩將愛物惜物的精神,賦與在一粒白米飯上,希望藉此讓後人都能夠知福惜福,珍惜生命中美好的一切。

買賣錢三百年,莊稼錢萬萬年

猶記得,幼稚園時,已經有幫忙家裡播種秧苗的記憶,小時候以人工的方式,把土裝在育苗箱中,用板子刮除多餘的土,再把發芽的稻種,均勻地撒在土上,然後覆上薄土澆水就可以疊起來,等著長出芽來,放到做好的秧田裡,就可以等插秧了。

現在家家戶戶已經很少自己播種了,大部分都被機器取代,機器一天可以播到幾千箱,不用自己播種,省了照顧秧苗的時間也樂輕鬆,但背後似乎少了那麼一些親戚鄰居們,共同播種的傳統農村文化,那是一種小孩玩得不亦樂乎,大人開口大罵的生活經驗,而這樣的農村文化已經漸漸在失傳,幾乎所有人們共同工作、換工的農事,已經被機器給取代,人們反倒成了機器的奴隸。

從前每年家裡農忙時,和大哥兩個人,總會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家幫忙,心中對於要在田裡做又累又熱的事,口中的怨言是從來沒停過,但隨著年紀的增長,似乎覺得,每次的農忙,反而凝聚了我們全家人,在固定的時間裡,一起工作,一起去完成一件事情,再把農忙這件事情放長遠來看,一輩子也才農忙一百多次,也代表著這是全家人一定會相聚的次數,而且媽媽曾經說過,這些田地是阿公傳下來的,是希望我們後代有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時代不管再怎麼艱苦,只要有田地,你就能照顧溫飽你的家人。

阿公這樣的想法,讓我很是感動,上一代的人,總是為後代著想,阿公已經看到留什麼給子孫,才是最珍貴的,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官場錢如雲煙,買賣錢三百年,莊稼錢萬萬年。」唯有留一個要靠辛勤工作才有收獲的資產給後人,它所傳達努力踏實的精神,才是一個長長久久,也是最珍貴的無價之寶。

彎腰割稻時,大家都變成小孩

這幾張照片是第一期水稻收獲的過程,按下快門,所紀錄下來的。這一天的天氣晴朗炎熱,正是割稻的好時間,割完剛好利用熱燙燙的晒穀場,讓穀粒吸飽飽太陽的能量,晒出慢速乾燥的穀粒,那就是最香的日晒米。在其中來了兩個台北的朋友,因為聽說我們要割稻,異口同聲地說要幫忙,看他們在彎腰割稻時,完全變成了一個小孩,玩得不亦樂乎,還一邊說著能夠用雙手努力工作,雙腳踏在孕育生命的土地上,那種踏實感,才是他們想要的生活方式。

這天的天氣晴朗,站在田埂上,太平洋的海風迎面吹來,看著稻浪起伏,心中存著無限的感謝,但在最心底有一個小小的願望,希望快快吃到今年的新米,大口下肚,那才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

(原文刊載於yam天空個人部落格:饗,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