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頭流出臭水!鳳山溪遭違法傾倒廢液,關西居民批縣府怠職,污染風險未解

連水都無法安心喝,要怎麼過生活?6 月 12 日,新竹縣鳳山溪上游遭到非法傾倒廢棄溶劑,造成水源嚴重污染,整個關西鎮及新埔鎮部分地區停水,直到 6 月 15 日才全面恢復供水。新竹縣政府環保局及新竹地檢署介入調查,縣府表示,涉案業者為潮音禪寺旁的「艾斯巴達有限公司」,縣府會嚴懲,決不寬貸。此外,針對鳳山溪沿岸及支流附近的工廠,已自 6 月 29 日啟動聯合稽查。

儘管新竹縣政府不斷強調會保障居民的健康及生命財產權,但關西鎮環境守護協會理事長羅功奇表示,鳳山溪上下游都有許多高污染風險的工廠,有的工廠所在地點甚至並未遵守《飲用水管理條例》,與取水口保持一定距離。過去溪水不時就會有小規模的污染,這次污染最為嚴重,新竹縣政府在工廠設立前沒有嚴格把關,才會造成污染,「新竹縣政府明顯怠職」。

協會和鎮公所已發起連署,讓關西、新埔及竹北的民眾串連,要求禁止任何帶有汙染源、廢棄物處理等相關行業的新設工廠在關西設立。

6月12日鳳山溪取水口出現有機溶劑污染(照片提供/羅功奇)

自來水有怪味,鳳山溪出現大量死魚

「6 月 11 日,水就怪怪的」,羅功奇表示,停水前一晚,關西鎮居民發現有異狀,空氣飄來怪味,水龍頭流出的水也有油耗味。6 月 12 日當天停水後,協會工作人員前往鳳山溪的取水口查看,發現取水口往上游部分的溪水表面顏色不對勁,溪邊有大量死魚,非常明顯是遭到污染。

台灣自來水公司第三區管理處副處長徐玟玲說明,6 月 11 日的水質還是正常的,6 月 12 日當天早上 7 點接到退休台水員工反映,「空氣味道不對勁」,台水公司立刻檢查水況,發現水質有異味,8 點 10 分就決定宣布停水。工作人員接著前往取水口,聞到非常明顯的臭味,「是工廠排放的有機溶劑散發出來的臭味」。

台灣自來水公司停水範圍是整個關西鎮以及新埔鎮部分區域,受影響的有 6400 戶。徐玟玲表示,台水公司馬上決定更換取水口,從原本取水口往上游調整 50 公尺,廠內儀器也同步重新清洗一次,新取水點的水質就沒有問題,68 項檢驗數值都是正常的。但她坦言,儘管水質恢復正常,但取水口附近仍有工廠,「未來還是有被污染的風險,我們很擔心」。

鳳山溪遭到污染,溪裡出現大量死魚(照片提供/羅功奇)

違法廢液源自沿岸工廠,業者建廠無視安全距離

這次污染來源是非法傾倒廢液,新竹縣環保局事業廢棄物防治科科長廖浩伯說明,傾倒的廢液已達有害事業廢棄物等級,涉案工廠為「艾斯巴達有限公司」,但詳細原因尚待釐清。因為艾斯巴達公司最初申請的營業項目為廢木材處理,理應不會產生此廢液,也可能是先前地主留下的。由於鳳山溪過去沒有事業廢棄物的污染,環保局一共採集了 20 多件樣品,兩週內檢驗報告會出爐。

有機溶劑污染造成鳳山溪水色及氣味有異狀(照片提供/羅功奇)

《上下游》致電艾斯巴達有限公司,業者不願回應記者提問。鳳山溪過去是否有過這麼嚴重的污染?徐玟玲表示,往年頂多是下大雨造成水質混濁,這是第一次因為污染而大範圍停水。但羅功奇直言,協會平時都會在鳳山溪邊監測,過往時不時會出現小範圍污染,只是水質不見得會有明顯異狀,而造成這些污染的原因則是鳳山溪沿岸的工廠。

鳳山溪和頭前溪是新竹縣主要的水源,鳳山溪供應關西、新埔及竹北地區。羅功奇說明,1998 年新竹縣政府公告「關西飲用水取水口一定距離」,明定取水口上游 1000 公尺、下游 400 公尺內不得設立有汙染性工廠,但這些範圍內仍出現了工廠,對岸往上游 1000公 尺範疇內就有好幾家工廠。

台灣乾淨水行動聯盟理事長彭桂枝也表示,四年前關西鄉親就曾抗議廢棄物清理廠及相關工廠設置在關西水源處,過去四年污染事件從未停過,「關西人根本無法安心喝水」,本次涉案的工廠更離譜,不僅是一人公司,廠房位置更設在往上游 1001 公尺處,明顯刻意規避縣政府公告,「只差一公尺,污染風險是一樣的!」

鳳山溪沿岸工廠林立,污染風險仍未解除(照片提供/羅功奇)

沿岸工廠林立,居民飲水、農業都有污染風險

不只有踩在門檻邊緣的工廠,也有無視法規的業者。羅功奇透露,取水口往上游 300 公尺處即將要建設的萬順公司,便是處理甲級廢棄物的業者,但縣政府竟只做了「書面」審查就核准設置。此外,取水口上游兩公里處的峻源有限公司為甲級廢棄物處理廠,在 5 月 28 日產生嚴重空汙,但環保局竟未開罰;取水口上游兩公里處近期還有一座工廠完工,鄰近居民時常在晚上聞到保麗龍焚燒的味道。

鳳山溪沿岸目前有 36 家工廠,新竹縣環保局列管 11 家,這些業者需定期回報廢棄物排放量、檢測數值等,縣府也會不定期到場稽查,11 家中有 4 家屬於高污染風險。「新竹縣政府非常失職」,彭桂枝痛批,鳳山溪是竹北地區重要水源,卻僅劃設為「飲用水保護區」,飲用水保護區的法規僅保障取水口周遭地區,讓關西、新埔跟竹北居民的飲水毫無保障。

水質遭到污染要去除污染土(照片提供/羅功奇)

反觀大台北水源區的作法,該水源區在 1979 年被設為水源保護區,面積廣達 717 平方公里,行政區包含坪林、烏來泉區及部分石碇、雙溪及新店等五區,設為水源保護區 40 年以來穩定供水給大台北地區 650 萬人,坪林區本就是全國知名包種茶區,為維護水質,不少茶農更發展栽培有機茶。

經濟部水利署官網介紹的鳳山溪富含豐富生物資源,位在上游的關西鎮種有仙草、水梨及柑橘,中游流經新埔鎮,也有水梨、柑橘和柿子,下游則澆灌竹北市的蔬菜。羅功奇表示,受到污染的水源倘若流入農田,這些農作物的安全性也會產生疑慮,所有農民投入的心血都會白費,「這些工廠的存在,絕對是關西、新埔跟竹北的飲用水跟農業的隱憂」。

縣府水質監測點太少又太遠,無法及時反映水況

鳳山溪沿岸工廠林立,新竹縣環保局在鳳山溪上游褒忠橋、支流牛攔河的關西一號橋,分別設立水質監測點,每天回報水溫、pH 值、氨氣、溶氧量、導電度、懸浮固體等數值,不過,監測能否即時反應水況還有待商榷。

羅功奇認為,以本次事件為例,褒忠橋的監測點距離發生污染的取水點相距 15 公里遠,監測數據根本看不出水體遭到污染,監測點的數量也嚴重不足,而新竹縣政府的水質檢驗工具及流程相對不透明,民眾不太信任縣政府的水質檢測。

此外,鳳山溪支流牛攔河有一部份流域在桃園,羅功奇表示,過去牛攔河發生問題時,新竹縣政府都會把責任推卸給桃園市政府,對比之下,桃園市政府環保局每次都會到場檢驗,並裁罰廠商,新竹縣政府則總是為廠商開脫,「民眾感受很糟」。

新竹縣政府遲至 6 月 29 日才開始稽查鳳山溪沿岸工廠(照片來源/新竹縣政府)

事發兩週才檢討、稽查,居民批縣府怠惰

鳳山溪 6 月 12 日發生污染後,新竹縣縣長楊文科遲至 6 月 26 日才召開檢討會。羅功奇表示,新竹縣政府沒有在第一時間到現場,也沒有在關西地區召開說明會、向居民報告事情處理情形,對居民不夠尊重,協會已在 6 月 27 日行文給縣府,要求新竹縣政府必須到關西地區開說明會向居民交代。

在污染事件發生後 17 天,新竹縣政府終於在 6 月 29 日稽查鳳山溪沿岸 4 家工廠。新竹縣政府產發處處長陳偉志表示,關西鎮目前登記及未登記工廠共約 80 家,首波聯合稽查鎖定位於公告「關西飲用水取水口一定距離」範圍內的 4 家工廠,檢查製造加工的製程是否符合工廠登記事項,以及廠內是否存放異常原物料,後續會從鳳山溪沿岸往外圍擴大稽查其他工廠。

新竹縣環保局水污染防治科科長陳昌揚也表示,過去鳳山溪的污染多來自營建廢棄物,接下來會檢討、強水質監測密度。而未登記工廠,抑或是製程與登記事項不符、存放異常原物料的工廠,後續是否會重罰或是勒令拆遷?新竹縣政府回應,合法工廠違反工廠登記事項者,會依違反情節,依《工廠輔導管理法》限期改善,屆期未完成則處五千元至五萬元的罰緩,會按次連續開罰。

至於未登記工廠,新竹縣政府強調,縣府會要求業者停工、限期完成登記,屆期未完成登記仍從事製造、加工者,則處以罰緩並停止供電、供水或違章拆除。

對於新竹縣政府的怠職,關西鎮環境守護協會與鎮公所發起「反汙染、要真相」萬人連署行動。羅功奇說明,連署有兩大訴求,第一、要求縣政府針對鳳山溪沿岸及支流的工廠進行全面調查,並安裝監控設備供民眾檢視,若有違法必須依法裁罰;第二、縣政府必須禁止任何帶有汙染源、廢棄物處理等相關行業的新設工廠申請案在關西設廠。他強調絕不容許任何業者因個人利益,而損害關西鄉親的生命財產權,或是影響農業、觀光等經濟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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