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福岡及熊本的牧場近日出現牛結節疹陽性案例,防檢局本宣佈,鮮乳、鮮奶油暫停輸台,但一日後政策急轉,經巴氏殺菌的乳品,檢附相關證明可來台,日本肉品可持續進口。然而,金門於8月出現牛結節疹案例,金門生鮮、冷藏、冷凍牛肉至今仍暫停輸台,遭外界質疑「厚此薄彼」。
防檢署強調,乳、肉品輸入都依 WOAH 的國際規範,台灣肉牛產業發展協會理事長張志名批評,金門、日本都出現牛結節疹,卻受到不同待遇。台大動物科學系教授徐濟泰直言,過往台灣防疫非洲豬瘟時,嚴格把關邊境,連熟肉都不可入境,防檢署對金門防範嚴密,卻未對進口牛肉比照辦理。
日本牛肉不受限、金門牛肉仍暫停輸台
牛結節疹為台灣法定甲類動物傳染病,日本官方11月6日公告牧場出現牛結節疹,但我國准許日本牛肉來台。然而,2020 年 7 月、今 (2024) 年 8 月,金門出現牛結節疹案例,為了防疫,農業部暫停金門牛肉來台。
為何日本牛肉不受限?防檢署署長邱垂章說明,人所吃的牛肉為牛的骨骼肌,依 WOAH 規定,骨骼肌為牛結節疹安全貿易商品,因此日本牛肉不會受限,且所有進口牛肉來源國都適用,日本並非特例。
邱垂章表示,之所以要限制金門牛肉,是因為防檢署前往金門縣,發現到牛結節疹確診牧場中,牛隻並未完全施打牛結節疹疫苗,也未施打口蹄疫苗,儘管台灣、澎湖都已重返口蹄疫非疫區,但金門仍是口蹄疫的疫區,且金門和中國距離相近,金門許多肉牛是半放牧的,因此防檢署才會採最高規格的防疫措施,並暫停金門牛肉輸台,不僅是考量牛結節疹,降低口蹄疫傳播風險。
台大動物科學系教授徐濟泰對防檢署做法並不認同,他直言,過往台灣防疫非洲豬瘟時,嚴格把關邊境,連熟肉都不可入境,防檢署對金門防範嚴密,卻未對進口牛肉比照辦理。
中興大學獸醫系教授莊士德則認為,防檢署做法可接受,因為金門和日本的飼養狀況不同,金門肉牛要完全落實施打疫苗並不容易,但日本原非牛結節疹疫區,此次陽性案例零星,嚴密監控便可避免疫情擴散。
肉牛產業協會:防檢署厚此薄彼
對於防檢署說法,張志名認為,「邏輯不通」,農業部暫停金門牛肉輸台的原因都是「牛結節疹」,先前並未提到任何口蹄疫疫苗施打問題,若牛肉是牛結節疹安全貿易商品,禁止金門牛肉輸台毫無說服力,而同樣是牛結節疹確陽性,防檢署對金門牛肉說擋就擋,但對日本牛奶卻是說開就開,日本牛肉則毫無限制,「根本是厚此薄彼」。
張志名表示,防檢署針對牛結節疹確診地區的乳、肉品輸入檢疫規範、防疫對策,說變就變,真實原因究竟是防疫考量,抑或是經貿需求、有無專家會議討論,都應清楚向國人交代,而對比台灣防範非洲豬瘟,邊境嚴防任何熟肉入境,現階段對日本牛肉、牛奶的防疫強度非常低,除了放行,防檢署應提出對應配套、保障台灣乳牛、肉牛產業。
張志名也直言,若金門是因為防範口蹄疫而牛肉暫停輸台,但金門也有努力防疫、優秀的肉牛牧場,不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防檢署應負責任地告訴金門,「安全的標準究竟是什麼?」例如:100%施打口蹄疫疫苗、蟲媒監測結果等。
金門肉牛過半銷到台灣本島,農民命脈中斷
金門以高粱酒和牛肉乾聞名,金門酒廠更是金門的經濟命脈,製酒產出的酒糟需要消化,金門肉牛產業便因此蓬勃發展。
金門縣青年牧場飼養 250 頭肉牛,青年牧場經營人陳玉嘉是金門縣第二屆青農聯誼會會長,他表示,金門牛肉的內需市場並不大,每年需求量不到 500 頭肉牛,十多年前金門牛肉獲准輸台後,每年銷台數量約 500 至 600 頭肉牛。換言之,台灣是金門肉牛重要的去路。
2020 年金門出現牛結節疹確診案例後,青年牧場是第一家施打疫苗的牧場。陳玉嘉回憶,出現牛結節疹前,金門肉牛在養頭數約 6500 頭,牛結節疹出現後,金門牛肉暫停輸台,停售時間超過一年,金門肉牛只剩縣內市場,但因牛結節疹對金門來說是新的疾病,縣內的牛肉買氣也下滑,「那時候縣內牛價掉得很快,可以說是崩盤」,如今縣內肉牛在養頭數只剩 4000 多頭。
陳玉嘉坦言,暫停輸台兩、三個月,影響不大,但時間拉長,「大家都受不了」,儘管可以藉由拉長飼養時間、延後上市,但牛是大動物,吃得越多、成本也越高,若延後半年、一年、兩年,牛會變老,品質、價格都不好。
牛結節疹疫情嚴重打擊了在地農戶的信心,畜牧業種種設備動輒百萬、千萬起跳,每頭肉牛要養 2 至 3 年才能上市,疫情出現、暫停輸台便讓所有心血泡湯、生路中斷,許多農民開始擔憂產業前景,有的開始減養、退場。
今年 8 月底,金門再度出現牛結節疹案例,金門牛肉再度暫停銷台。陳玉嘉表示,他主銷金門縣內市場,暫時沒有受到直接影響,但銷台禁令至今未解,原本銷台的肉牛牧場已經開始降價出售肉牛,回頭衝擊整體肉牛市場,「產業再度陷入惡性循環」。
金門飼養落差大,零星放牧者,防疫勞心勞力
相隔四年,金門再度出現牛結節疹確診案例,原因和中國有關。金門縣動植物防疫所所長林政道表示,金門與中國距離近,但中國疫情相對不透明,今年夏天中國傳出牛結節疹確診案例,而牛結節疹的傳播是透過蟲媒,因此造成今年金門的疫情。
出現牛結節疹確診案例後,金門動植物防疫所針對牧場進行消毒、蟲媒監控。林政道表示,上個月蟲媒調查已幾乎驗不出病毒的跡象。防檢署對金門、日本的肉品規範不同,林政道坦言,他不知道中央的決議過程,但也尊重防檢署的決定。
金門肉牛的飼養狀況差異極大,林政道分析,金門肉牛有數百頭的大型牧場,也有數十頭、零星幾頭小規模飼養,大型牧場的防疫措施通常都做得很好,會定期找防疫所來打疫苗,牧場內牛隻集中、有設備協助,打疫苗速度極快,但小規模、零星飼養的牧場,通常是半放牧狀態,必須一隻一隻趕到空地施打,防疫所則要耗費較多人力、時間防疫。
林政道直言,中央目前給予金門的疫苗、消毒劑等物資及人力都相當足夠,不過理想狀態下,金門的飼養技術若能提升、環境改善,肉牛牧場有一定經濟規模,更新牧場設備,並按時消毒、定期打疫苗,且要記錄牧場內的所有防疫動作,更能確保生物安全,目前部分金門牧場正在慢慢改革。
金門縣農會籲:應趁此機會幫助金門畜牧業轉型
金門縣農會總幹事文水成認為,為了去化酒糟,金門不可能不養牛,但防檢署對金門、日本的管制卻不同,相當沒有說服力,在產業來看,防檢署對日本、金門明顯「大小眼」,他認同防疫如作戰,但現階段,金門的飼養方式多與過往無異,金門和中國的距離無法改變,「也不是我們願意的」,除了撲殺、消毒、打疫苗,農業部應有更積極、整合性的對策,否則根本防不勝防。
陳玉嘉表示,肉牛是農民的身家財產,牧場比任何人都擔心疫情,也可以理解防疫做法,但若是為了防疫,防檢署暫停金門牛肉輸台,也應對日本比照辦理。
而金門本島多數肉牛牧場都願意配合政策、做好防疫,違規的農戶是少數,農政單位可以趁此機會輔導,違規者退場或是轉型,並規範輸台標準、資格,例如:牧場必須有疫苗施打紀錄,若不放心可再抽血檢測,檢測結果沒問題才可銷台,「不要每次都封殺我們」。
文水成指出,非洲豬瘟防疫政策最為嚴密,鼓勵零星小牧場離牧,讓飼養豬隻頭數集中於大牧場、以利管理,建議中央可針對金門的肉牛牧場型態做分級盤點,例如:49頭以下為小規模、50至99頭為中規模、100頭以上為大規模,各個規模的飼養型態、可能風險有哪些,並提供牧場離牧或是補助改建,讓牧場加強圍籬、改善牛舍走道等,「以此危機作為改變的起點,才是真的對金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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